遛鳥的感覺並不好,尤其是在鳥還這麼小的時候。
祝知之默了默,狀似羞澀地把腿並攏。
晏何惜顯然不會為這小小的插曲而抱歉,又說:“出去。”
祝知之像是被驚嚇到了,小聲說:“大哥哥,求求你不要趕我出去,外麵有怪物,還有個長在樹裡的老頭要奪舍我,隻有這裡才是安全的。”
那雙晶瑩的大眼睛眨了眨,就蓄了淚,在明珠映照下好似珍珠一般。他生得金雕玉琢,聲音軟糯動聽,帶著哭腔哀求時,即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該心軟了。
晏何惜卻毫不動容,“既然你怕外麵的東西,又是怎麼活著到這裡的?”
祝知之說出早就想好的答案,“那個老頭派了兩個怪物來抓我,爹和娘為了保護我,都……”說著說著,他哭了起來,“他們都死了嗚嗚嗚……”
以祝知之的演技,演個小孩兒是信手拈來。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傷心極了,再警惕的人也看不出來有假。
難道全勝又能控製屍傀了?晏何惜皺了皺眉。
實則,全勝雖然能用藥驅趕和吸引那些失控的屍傀,卻沒辦法再控製他們了。反正困在這裡的晏何惜不知道,祝知之怎麼編都行。
潛毒深淵下的人自身都難保,怎麼可能生孩子?如果是剛被扔下來不久,之前就懷孕的倒是有可能……可懷孕的女修又怎麼在這裡生存?
晏何惜心中閃過幾個念頭,隻覺這幼童的出現實在古怪得很。
此時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這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孩兒掐死。他暗沉的目光落在祝知之身上,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祝知之正冷得微微發抖,撿起地上的布條,有些笨拙地往身上纏。他又難過又害怕,眼中卻閃爍著堅韌的光芒,打著哭嗝道:“我、我還不能死,我還要為爹娘報仇……”
晏何惜眸光微頓。
祝知之是親身體會過,他深深知道晏何惜有多難被打動。所以在展示完自己的可憐和可愛之處後,又從身後拖出一個乾坤袋,在晏何惜麵前把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力求顯示自己的價值,“我有好多東西,都給你。求求你彆趕我走。”
有幾張符籙、幾瓶丹藥、三隻靈器,還有一隻是地階,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樣的點心,花花綠綠散了一地。
晏何惜沉默了一下,冷冷道:“東西留下,離我遠些。”
祝知之趕緊跑遠一點兒。
這裡空間結構很奇怪,像是有許多小洞,以龜裂一般的縫隙連在一起,這些洞大小類似,就是不太規則。麵積挺大,洞頂較矮,腳下並非平地,中間的弧度微微凸起。祝知之鑽進那條縫隙後,並沒有立刻找到晏何惜,而是又費勁地鑽了兩次縫隙,才在這個稍顯平穩的洞裡找到他。
他一開始看花紋猜測這是個龜甲,現在又琢磨不準了。想不到什麼妖獸的殼是這種結構的。
管他是什麼東西,現在要注意的是晏大宗主。
他看向晏何惜,發現他沒動那些丹藥。
不動丹藥,也看不出是受了內傷還是外傷啊。
就在祝知之琢磨他的身體情況時,他看到晏何惜把其他東西都收了起來,隻留下那些點心擺在地上。那些點心是他給自己準備的,畢竟還是個不能辟穀的小孩兒嘛。
偏偏晏何惜既不動,也不還給他。
祝知之:“……”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看了一會兒,他覺得晏
何惜雖然人變態了點兒,皮相還是頂尖的。
這裡在淤泥之下,透不見絲毫光亮。他拿著那顆明珠遠離後,晏何惜的一角又陷入昏暗之中。
結果那小孩又噠噠跑了回來。
他小手捧著明珠,柔和的光亮也隨之彌漫過來,將黑暗瞬間驅除。
晏何惜抬眼,低沉的聲音仿佛千年不曾融化的冰雪,“做什麼?”
“大哥哥你這裡太黑了。”祝知之在他身前兩米處停下,聲音裡透出擔憂,“你不怕嗎?我把珠子放在這裡,就能照亮你啦。”
怕?
晏何惜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擔心自己怕黑。
“有光,感覺也熱乎一點兒,這裡太冷了。”他不等晏何惜說話,就把手裡捧著的珠子放下,然後噠噠跑回去了。
明珠的光沒有溫度,根本無法驅寒。晏何惜微微一哂,被明珠的餘暉籠罩著,卻沒再開口。
他膚色極其蒼白,一雙黑眸深到極致,比深淵最深的霧還要深邃,黑白分明的對比,讓他仿佛猶如暗夜中行走的吸血鬼,陰鬱中透出一種彆致的魅力。
嗯,這麼看清楚多了。倚著身後的牆壁,祝知之欣賞著這張挺符合自己審美的臉,心想長得好看的人果然能得到寬容。一養眼,他覺得心情好多了。
沉默中,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過去。
竟然能跟晏何惜相安無事地待在一起這麼久,祝知之覺得自己進步忒大了。
有器靈坐鎮,他也不怕晏何惜突然起殺心,翻了個身,貌似毫無戒備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被一種壓抑的聲音吵醒。
“唔。”晏何惜悶哼了一聲,頎長的身體微微蜷縮,似乎在忍受什麼痛苦。
“就是這個樣子!”器靈道:“他現在氣息又很微弱了。”
“大哥哥,你受傷了嗎?”祝知之慌亂跑過去,驚聲道:“我、我有什麼能幫你的?”
“彆過來!”晏何惜用凶狠的目光拒絕他靠近,似一隻獨自舔舐傷口的孤狼。
“對了,丹藥,你快吃丹藥呀!”祝知之看起來比他還著急,在他身前不住打轉,又礙於他的威懾不敢上前,“吃了藥就能治好了!”
晏何惜死死咬著牙,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