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萊露出一個親切的假笑:“你好,新一君,接下來就由我來招待你。這樣吧,我們來玩一個遊戲,這個遊戲就叫《新一君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小新:“??”
他又不是五歲小孩子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這是什麼意思,小新又委屈又不解:“既然春菜內醬不想招待我,那為什麼還會同意和我玩啊。”
林萊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還有一些美好的社交禮儀?”
小新才不想去勉強對方呢,他睜著圓圓的藍眼睛,有些固執地不肯表現出委屈來:“我可以離開,但春菜內醬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先關注我嗎?”
林萊挑了挑眉,這小孩挺敏銳的嘛。“因為你是個巨怪。”
“‘巨怪’‘巨怪’?那是什麼?”小新不解。
林萊打開了電腦,調出了一張巨怪的圖片,招呼小新過來看。圖片裡巨怪身體大大,腦袋小小,眼睛裡還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小新還是不明白。
林萊就很貼心地解釋道:“你這樣的小孩子就像是巨怪一樣,腦袋空空,卻能用蠻力製造出非常大的殺傷力。”
小新:“……”
小新過了會兒大聲地喊道:“我才不是那些笨蛋呢!”
林萊輕輕地瞥了他一眼:“那是你的看法。”
小新漲紅了臉,握緊拳頭道:“我說真的。我已經在看《福爾摩斯探案集》了!你知道福爾摩斯的吧。”
其實並不是原版《福爾摩斯探案集》,也不是書店普遍賣的日語版《福爾摩斯探案集》,而是兒童繪本,並且他想要完全讀懂的話,還得借助他爸爸的幫助。可這又不是他的錯,他也才六歲,才讀一年紀,還有很多字沒學到。
林萊點點頭:“我當然知道歇洛克·福爾摩斯,倒是你,現在看到哪一篇了?”
小新挺了挺胸膛:“《巴斯克維爾的獵犬》哦!雖然我才看了開篇,可我相信福爾摩斯先生一定能破解那個神秘傳說。”
林萊“唔”了一聲,“你看起來好像比巨怪好一點。”
小新高興起來:“真的嗎?”
“隻好那麼一點點。”林萊伸出手指比劃了下,所幸她有點良心,沒再欺負人家小朋友,而是去自己的書架上拿過來《巴斯克維爾的獵犬》,讓小新小朋友自己去消磨時間。
小新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不好意思說他還沒有那麼厲害。他隻能撓了撓頭,去努力看這本全是字的《巴斯克維爾的獵犬》了。
林萊則去做自己的事了,期間一直提供背景音的電視機突然插播了一則新聞。林萊本來沒怎麼去關注,可聽了一耳朵後,就滑動著椅子來到了電視機前。
電視台插播的這則新聞,是一位母親呼籲綁匪將她的孩子還回來。
鏡頭前,那位年輕的母親蘇珊娜·格瑞哭得很傷心,卻很堅強地講述著事情經過。
原來她在開車載著自己三歲的兒子,在今天上午經過麥林頓大道的一個十字路口時,在等紅綠燈時,突然竄出來一個劫匪。該名劫匪用手中的槍威脅她,讓她從車上下來,等她被迫照做後,劫匪卻快速竄上了車,隨即帶著她可憐的兒子揚長而去。
蘇珊娜·格瑞為此痛不欲生,生怕她兒子遭遇什麼不測。
陪在蘇珊娜·格瑞身邊的,是她的前夫山姆·埃姆斯,他看上去要冷靜一些(注2)。
林萊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
小新也走了過來,隻是他聽不懂英語,但他還是通過畫麵大致猜測出了發生了什麼事。“春菜內醬,是不是她的孩子出事了?是被綁架了嗎?我們快去找我爸爸吧,他很厲害的,在霓虹時就常常有警察來拜托他幫忙破案!”
林萊讓他安靜,在看完新聞播報後,她想了想就打了一通電話,這通電話通到了波士頓警局。隨後林萊就從當地警局那邊得到了案件更詳細的細節,那就是根據蘇珊娜·格瑞這位可憐的描述,當時那名劫匪並沒有戴滑雪帽之類的東西來遮掩自己的麵容,所以她很清楚地記得那名劫匪是個黑人,大概有六英尺一英寸高(185cm),左邊臉上有塊疤,手持一把左輪手-槍,剩下的細節警方本來想進一步詢問,可蘇珊娜·格瑞傷心過度,記不太起來了。他們準備等她情緒平複下來後,再進行問詢。
不過警方這邊沒報多大希望,他們覺得更有希望的是可能有的目擊證人,所以已經開通了熱線電話,呼籲可能有的目擊證人提供進一步的線索。
考慮到麥林頓大道是一條非常繁忙的街道,警方這邊認為肯定會有目擊證人。
奇怪的是新聞播出去後已經有十分鐘了,他們是接到了不少電話,可沒有一個人是目擊證人——這麼快就有人打來電話很正常,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兒童,而且情況聽起來很不一樣,所以當地各大電視台都報導了這一案件。熱心觀眾們看到後,因為關心孩子的情況,自然會打電話去警局詢問案件進展。
林萊聽到這兒,其實心中已經隱隱有個想法。
不過她不會這麼輕易地就下最終定論,於是先囑咐了對麵有了目擊證人的消息就告訴她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林萊托著下巴,沉思了下,就要往外走,還喊道:“南希南希。”
小新連忙開口:“春菜內醬,你是知道什麼了嗎?我爸爸有時候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林萊說道:“或許。”
林萊沒有多說,把小新送到了客廳,就和聞聲而來的南希急匆匆地出門了。
留下四個大人和一個小孩麵麵相覷。
沒過一小時,林萊就回來了,她又打了一通電話,確定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沒有任何一個目擊證人站出來,就告訴電話那邊的布萊克警長,可以將重點放在蘇珊娜·格瑞這個可憐的離異母親身上了。還有他還可以讓他的小隊成員,去留意下蘇珊娜·格瑞或者她的前夫身邊是不是有什麼黑人熟人,這個人的特征和蘇珊娜·格瑞描述的比較接近,不過有可能不是左邊臉上有疤,而是右邊,要不然不是疤,而是其他什麼,痣、傷口等。
該怎麼說呢,情況如此危急的情況下,蘇珊娜·格瑞卻還能記得這麼多細節,甚至還留意到了對方用的是什麼qiang,這本身就值得注意了。
這個案件更吊詭的,是麥林頓大道是那麼一條繁忙的街道,哪怕是低峰期,路上都是車來車往(林萊本來就了解麥林頓大道,之前還讓南希載她到了案發現場,實地勘察了一遍)。那麼劫匪到底是怎麼想的,要不做偽裝地在這種地方犯罪;以及為什麼到現在仍舊沒有目擊證人呢!
因此統合起來,林萊推測是根本不存在這起綁架案,那也就不存在什麼目擊證人乃至劫匪了。那麼,蘇珊娜·格瑞所描述出來的劫匪(她在描述這段時,甚至有些平鋪直敘),也就不存在,可為了向警方描述,所以她就虛構了那麼一個劫匪,為了讓這個劫匪更真實可信,她就有很大可能拿身邊的人進行取材。
等林萊結束這通電話,就和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的小新對上了視線。
林萊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裝作沒看見他。
小新:“……春菜內醬!”
林萊這才重新看過去:“有什麼事嗎,巴斯克維爾獵犬?”
小新:??
小新:“為什麼我從巨怪變成巴斯克維爾獵犬了?”
林萊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你比巨怪好一點嘛,再說你不是很喜歡福爾摩斯嗎,我這麼叫你你應該很開心才對啊——新一君,你進化了啊。”
小新豆豆眼:“這樣嗎?”
林萊:“嗯呢。”
小新回過神來:“那案件怎麼樣了?有線索了嗎?”
林萊說道:“我想很快就會有最終結果了。”
小新:“這樣啊。”
等回頭,小新跟著工藤優作和工藤有希子回他們暫住的酒店,小新就跟工藤優作提起這件事。工藤優作也有些關心案件進展,就打開了電視機看一下新聞,新聞上還在重播之前蘇珊娜·格瑞呼籲劫匪不要傷害她孩子的報道。工藤優作又調了其他台,並沒有任何一個電視台說到案件的最新進展,比如說綁匪打電話過來說出勒索條件。
工藤優作沉思了下,覺得這個案件有些吊詭。
他沉思過後,又問小新春菜內醬是什麼反應。
小新回憶了下,按照時間順序說了春菜內醬的情況。隻是他聽不懂英語,所以沒辦法知道春菜內醬打電話給誰了,又得到了什麼信息,他隻是覺得最後春菜內醬放鬆下來了,還說很快案件就有最終結果了。
工藤優作若有所思,他拿來了酒店準備的地圖,又去問了問前台,知道了麥林頓大道的具體信息,這下子結合其他信息,工藤優作就有了大致的猜測。
工藤優作微微一笑。
小新見狀緊握了拳頭:“老爸你不會也知道最終結果是什麼了吧!”
工藤優作摸了摸兒子的狗頭:“隻是個推測。你不要著急,我將我的想法慢慢說給你聽。”隨後,他說了自己的看法,最後又提道:“我想春菜君第一次打的電話,有很大可能是打給本地警局的,她應該是從那邊知道了更多內幕消息,之後就跑出去驗證自己猜想了。唔——”
“怎麼了?”
“我在想春菜君應該不是第一次這麼做,她應當和當地警局合作過很多次了,已經到了能和那邊建立了比較友好的往來。”工藤優作說著就溫和地笑了笑,“看來春菜君比看起來更有人情味。”
她是個天才,卻不缺該有的同理心。
小新:“???”
小新不明白他老爸怎麼突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什麼更有人情味,明明春菜內醬一直說他是巨怪一般的笨蛋,哼。不過小新還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春菜內醬在推理上也很厲害,值得他向她學習。
但,最厲害的偵探必須是福爾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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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確實不存在什麼十字路口綁架案,一切都是蘇珊娜·格瑞編造出來的。
可悲可歎的是她那個才三歲的兒子,已經被她殺害了。
根據蘇珊娜·格瑞交待的動機,是因為她新交的男朋友不喜歡小孩*(注2-2)。
另外,就像林萊推測的那樣,蘇珊娜·格瑞是從一個電工那裡取的材,她覺得那名電工收費不合理,就一直記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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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案件告一段落的後一天,工藤一家就要離開了。
臨走前,林萊送給了小新一件禮物,是一隻機器狗。乍一看它是個玩具,可這隻機器狗的質感非常好非常厚重,一看就價值不菲。
工藤夫婦本來是要婉拒的,但見林萊是誠心要送給小新,就沒再多客氣了。
小新則很有禮貌地道謝。
林萊笑眯眯地說:“我送它是來勉勵你的,新一君,希望你以後繼續進化哦。”
小新一聽忍不住半月眼。
林萊笑容不變,還拍了拍小狗狗的腦袋,等回到她的實驗室,她就有條不紊地擺弄起了她工作台上的電腦,很快就得到了信息反饋。電子地圖上一個紅點正在一閃一閃的,昭顯著它的存在感。
隨即想到了什麼,林萊就去找她勤勤懇懇的CEO抱怨:“我說咱們公司的衛星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上天啊?NASA那邊怎麼那麼能扯皮啊。”她現在表麵上可用的衛星,竟然是租借的。這要是讓她從前的親朋好友知道,他們肯定會嘲笑她:這才多久沒見,就這麼拉了。
鬆風兼人慢條斯理道:“我和NASA都認為我們在正常地走流程,春菜旦那。”
林萊撇撇嘴:“車管所都比你們有效率。”
鬆風兼人故作驚訝:“您親自去過車管所嗎?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還不到能拿駕照的年紀啊。”
這倒是沒錯,所以她之前出門偵查,都是讓南希載她的。
林萊翻了個白眼:“請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鬆風兼人這才鬆口道:“我們會再儘力儘力的。”他見林萊還是有些不耐煩,就挑了挑眉:“如果您是為了公司的發展而焦急,那我覺得我還能再加百分之二十的勁。”
林萊一下子卡住了。
她總不能告訴自己的CEO,她是想全方位、立體化的監視“巴斯克維爾獵犬”吧。
是的,林萊給這個監視線就起名叫巴斯克維爾獵犬,給小新的機器狗也不是什麼單純的機器狗。那是她的心血之作,她可以保證小新不會有天夜裡醒來,發現機器狗正睜著眼盯著他一動不動。
咳。
反正呢,林萊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控製欲,可這件事不太好和鬆風兼人說,於是林萊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那你們就再儘力儘力吧。掛了。”
鬆風兼人:“…………”
他能怎麼辦啊,他隻能儘職儘責啊。
過了一個月,他們公司終於拿到了許可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年的這時候他們公司就會有他們自己的衛星了。
就是不知道那時候他家老板,會公器私用到什麼程度。
這麼感歎著的鬆風兼人在幾天後,收到了他家老板的傳喚。
他家老板指著電視上正在播放的電視劇,以一種理直氣壯的語氣說道:“我要這部電視劇的版權。”
鬆風兼人:“……”她還真是說風就是雨啊。
這部被林萊青睞的電視劇呢,是CBS很多年前放送的《碟中諜》。林萊更熟悉的是電影版的《碟中諜》,當年她和她的小夥伴還從中得到靈感,還原出了人-皮-麵-具和壁虎手套,能投放各種信息的隱形眼鏡等。現在這一世她想到了這一茬,就去找原作,沒想到翻找出了電視劇版的《碟中諜》。那還說什麼呢,為了以後不產生版權糾紛,將它的版權買回來啊。
林萊很不客氣地指使著鬆風兼人,後者露出假笑,轉頭就讓人送過來兩大文件箱的待批文件,說隻要敬愛的春菜旦那將它們批完,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林萊:“……”
這不是為難人嘛。
林萊被摁著批改了一半,就想辦法走窗台溜了。
金發的女助理麗貝卡·布蘭德稍後注意到這一點,低聲提醒好似無知無覺的鬆風兼人。
鬆風兼人隻是收拾下已經批改好的文件,讓助理們帶著這些文件和剩下的那箱無關緊要的文件離開——他一早就猜到這種結果,所以故意用兩箱來迷惑自家老板,否則她怕是連一半很緊要的文件都不想批改完。
可以說,鬆風兼人已經很懂自家老板了。
林萊那邊,她想著自家CEO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來嘮叨自己了,而電視劇《碟中諜》的版權問題他也會處置得當的,再完美不過了。
這麼想著的林萊,為了犒勞批了那麼多文件的自己,就讓南希載她去了位於普羅維登斯的加納德博物館。
這家博物館收藏著林萊之前就很喜歡的畫家,哈爾曼鬆的《圖斯提的午後》。上輩子這幅畫被布魯斯從黑市上買回來,然後進了她的收藏室來著。現如今再在這個世界見到這幅畫,林萊有些懷念,還有些手癢癢,不過她並沒有化身什麼藝術品大盜,將這幅畫變為私有,甚至她之前還想著要幫助加納德博物館提升下安保等級。
說起藝術品大盜來,最近世界範圍內都有名的新聞是怪盜1412有關的,這位怪盜可是很有名氣,也大有來頭。
很難說林萊會想到《碟中諜》,是不是和這個有著千麵變化的怪盜基德有關——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易容、變裝大師。
很快,她們就到了普羅維登斯。
林萊心情愉快地進了加納德博物館,熟門熟路地走到《圖斯提的午後》這幅畫的展區,準備像之前那樣坐在長椅上欣賞下它。
沒想到長椅上已經坐了個男人,他也在盯著那幅《圖斯提的午後》看。
林萊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下這名遊客,才轉而去看《圖斯提的午後》。本來她還有些漫不經心,可很快她就僵住了。
《圖斯提的午後》被偷天換日了!
不管是誰做的,他都完蛋了。
明明是她先來的,她都按耐住沒去知法犯法了,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加了塞!
…………哎不是!是誰竟然在她眼皮底下換走了《圖斯提的午後》的真跡!
坐在旁邊的男人不動聲色地頂了頂帽簷,將她的表情變化儘收眼底,饒有興致地想道:‘哦呀呀,有趣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