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04
且說林萊在揚州城內遇到一位疑似天殘老人的老人, 對方追蹤她到僻靜處後,對她沒有其他動作,隻是看著她的麵相開始掐算。
林萊隱隱綽綽地聽到對方說什麼“五福不請自來”, 疑似在說她福祿壽喜財全buff在身。
林萊:嘿嘿好耶。
但她並沒有特彆表現出來,畢竟她還是懂低調的道理。
就在這時候,那獨腿老人突然大驚失色,接著就咳嗽起來。
林萊:“!”
林萊有點懷疑對方是掐算到什麼不該掐算的,才遭到了“反噬”。
林萊皺起了眉頭, 她並不是特彆想看到這種情況, 到底她來曆特殊, 不想自己的“底褲”都被人看出來。林萊轉念一想,她上輩子還是林寶萊時, 好像祖師爺都沒能看出她來曆特殊(林萊也不想想她和祖師爺都是在夢中相見, 而她一直以來作為茅山派弟子又表現得那麼好,祖師爺又何必去探究她更深處來曆呢。當然, 在林萊最後沒有像祖師爺預想的那般位列仙班, 就未必了),所以林萊便覺得這個世界一個擅長占卜的老人,該當未必能窺探到她這邊的“天機”。
因此,林萊稍微放下心來, 再見那老人一味咳嗽, 好像要喘不過來氣。
林萊:“唔。”
她到底還是走了過去, 想要幫人家拍拍背, 問:“您還好吧?”
結果林萊剛要去幫忙拍背, 就機敏地意識到不對,立刻往後退開。
“你小小人還怪機靈。”那老人笑眯眯地調侃道。
林萊:“。”
林萊無語了。
那老人偏蹬鼻子上臉,他嘴上說著:“叫我摸摸你的骨。”
人已經不客氣地動作起來。
林萊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立刻施展靈蛇掌,想來個先發製人。
靈蛇掌本就講究軟曲自如,能在刹那間變掌,叫敵人措手不及。嚴格來說,是叫敵人以為自己某處要被打到,就去護那處,然而敵人真正被打的地方卻是另一處,因此這一掌法會叫敵人防不勝防。何況林萊現下按照她這個曾經天下第一的標準來看,已經到了LV25,對付一般人該當都是綽綽有餘的。
然而這一次,林萊遇到的就不是一般人。
“靈蛇掌?石妙慈是你什麼人?”那老人一邊揮出自己的拐杖,去格擋她的掌風,一邊仍舊笑眯眯地問道。
林萊才不要回答他呢,手臂就像是條白蛇般,又突然變招。
“哦——!”那老人怪叫起來。
反正在林萊看來,他就是在怪叫。
實則那老人是驚奇於她小小年紀,武功已然不俗。
這可真是不得了啊,不得了。
那老人見獵心喜,當即就多施展了幾分實力,和林萊對打起來。
嚴格來說,是他在給林萊喂招。
越“喂”那老人就越是驚喜,就越是想要摸摸骨,確定下他原先的占卜。
因而在林萊意識到這糟老頭子是在逗她玩後,她有些忿忿地想要結束這場實力相差甚遠的比試時,那糟老頭子發現這點後,“你這是惱啦?”
林萊:“。”
就說這是個糟老頭子啊!
林萊都不想求確定他是不是天殘老人了,臉有些漲紅地想要退開。
林萊還想著等她回去就立刻臥薪嘗膽,等來日要找回場子來。不想那老人見她想要戰術性撤退,就拿出了真正的實力來,捏著她的後脖頸像是在捏一隻小狗狗。
林萊:“!!”
這個糟老頭子等級肯定不小於LV80,甚至更多——上一個這麼吊打她的,還是逍遙子!
“放開我!”
“不放。”
林萊:“…………你在乾嘛?”
天殘老人,對,這個隻有一條腿的老人確實是天殘老人,他這會兒正在盤林萊的頭。
“輔角插天骨!果然呐——”
天殘老人摸到她頭上的輔角骨後,就這麼喟歎到。
這小孩兒不僅五福俱全,還是千萬裡挑一的“璞玉”。
叫自己給碰著了。
天殘老人:“哦嗬嗬嗬嗬。”
林萊:“…………”
她雖然第一次聽說什麼“輔角插天骨”,可她自己理解了這個詞的含義,不就是說她百分百是天選之人麼。雖然但是,這老頭欺人太甚!
被當小狗狗一般擼的林萊徹底惱羞成怒了,尤其這裡雖然僻靜,但也沒那麼僻靜,看這會兒就有腳步聲漸行漸近。
林萊可不想丟臉丟到其他人跟前,當下她眼睛一轉,扯著嗓子喊道:“救命啊!有拐子!”
天殘老人:“啊?”
趁著他閃神的功夫,林萊擺脫了他的鉗製,頭也不回地溜走了。
天殘老人:“哦嗬嗬嗬嗬嗬。”
天殘老人笑得更開懷了。
他並沒有跟上去,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如今都不用掐指算,都知道能去哪兒找她。
總而言之,這個徒弟他是收定了。
天殘老人想到這兒,越發想笑,下一刻他就看到幾個聞訊趕來的好心人,朝這邊窺探。
天殘老人:“。”
天殘老人猛地咳嗽起來,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辜。
果然幾個好人路人都沒把他往拐子上想,還過來關切地問他沒事吧。
再說林萊。
林萊飛也似逃走後,過了兩條街後她才慢了下來。
她現在所處的地方熱鬨非常,林萊觀察了下才發現她不知不覺中來到了蹴鞠場附近。這邊果然有很多人跑來看蹴鞠比賽,然而林萊現下沒什麼興致了。
林萊一邊整理自己被弄亂的發揪揪,順帶她自己摸了便那個糟老頭子摸過的地方,想要知道所謂的輔角骨到底是怎麼樣的,一邊在心裡狠狠記了對方一筆。
林萊還有那麼一點點心有餘悸,她是沒有預料到這個世界的單人武力上限能有這麼高,那老人怕是能和她最厲害的師父逍遙子有得一拚了。
是她大意了。
林萊暗自下定決心要將逍遙派武功心法重新撿起來,她可不想再被人“盤”了。
林萊慢慢平複了情緒,本來她想立刻就回外祖父家的,最後還是耐不住旁邊蹴鞠場的熱鬨氣氛,就擠進去瞄了眼這個時代的大型蹴鞠比賽——汴梁也有人玩蹴鞠,像瓦子裡就有蹴鞠藝人,林萊先前跟著她爹去瓦子裡看過——不想眼下在揚州吸引了這麼多人圍觀的蹴鞠比賽,參賽者俱是女子。不過林萊轉念想到在汴梁瓦子裡同樣有女蹴鞠藝人,還有女相撲選手等等,她也就沒那麼意外了。
林萊看了片刻,就意識到這兒有個蹴鞠女明星。
對方的表現很突出,很吸引人。
林萊都想多看一會兒了,可就在這時她看到一個老人,她立刻想到了那個糟老頭子,瞬間有點蔫了。
算了,她還是回去吧。
回去用功!
半月後,林萊他們一家三口回到了汴梁。
簡單洗漱後,林萊就帶著他們從揚州帶回來的特產,去拜見林岩陀和慈姑。
不想,他們那兒有客人。
不知道為何林萊有不好的預感,等她見到那客人後,她的預感成真了。
林萊差點炸毛。
之所以是差點,是因為林萊在過去半個月裡,不但重新將逍遙派的武功心法撿了起來,她還意識到那個老人十有八-九是天殘老人,而這人可以充當她在道術方麵的新師父。
就是林萊有點不情不願的。
現在她在自己祖父母這裡見到了這糟老頭子,那對方的身份就塵埃落定了。
果然:
林岩陀介紹到:“豆豆,這位就是天殘老人。”
慈姑冷哼一聲。
林萊眼睛一轉,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她挪到慈姑身邊,“師父,您是我唯一的師父。”
慈姑大悅,她斜睨向天殘老人:“天殘,你也聽到了。你若是識趣,自行離去才是。”
天殘老人愣了下,他沒看慈姑,隻去看自己未來的徒兒。見她雙手環胸,儘顯高傲。等等,天殘老人想到她那日惱羞成怒而去,頓時明白了。
啊呀呀,這小孩兒氣性不小。
天殘老人一點都不惱,隻笑嗬嗬地說道:“慈姑此言差矣,你教豆豆武功,與我想教豆豆方術又不衝突。再者,以豆豆的粹美天資,你一個師父根本是長久不了,怕不是過個幾年,你就教不了她什麼了——你們乾嘛這麼看我,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慈姑:“你!”
林岩陀:“哎呀!”
林萊:“。”
這老頭好可惡。
林萊更不想讓天殘老人輕易如願了,她安撫地拍拍慈姑的肩膀:“師父你彆和這個糟老頭子一般見識,我要是不願意,他還能強按我拜師不成。”
慈姑臉色陰轉晴。
天殘老人卻是來了句:“確實如此,不過豆豆,真是這樣的話,你怕是一輩子都打不過我了。”
慈姑:“………”
林萊:“。”
林萊還沒怎麼著呢,再三被看輕的慈姑先忍不下去了。她二話不說,就朝天殘老人攻去。
林岩陀:“!!小慈!”
林岩陀擔心死了,怎麼說呢,他多年前見天殘老人時,他就是現在這個樣。很顯然,他已經是個人瑞了,一般人又如何是他的對手。
天殘老人當然不會傷著慈姑,他反而很快就製服了慈姑。
由此可見,慈姑遠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認知讓慈姑氣得不輕,同時暗暗心驚。
但是要慈姑服軟,那是萬萬不能的。她招呼一聲:“豆豆,我們走。”
林萊:“是,師父。”
她們倆就這麼施施然離開了。
林岩陀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這才收回視線來,埋怨天殘老人道:“你是來和我們結親的,還是來和我們結仇的啊?”
天殘老人也有些奇怪:“豆豆這次怎麼這麼沉得住氣了?奇怪奇怪。”
林岩陀:“……天殘!”
天殘老人回過神來:“老夫自是來收豆豆為徒的。她未必不心動,隻是礙於慈姑這個師父,才沒有一口答應罷了。哦嗬嗬,她可能還在記恨我當時叫她毫無招架之力。”
林岩陀便問具體情況。
天殘老人簡單一說。
林岩陀當下和他有同感,“豆豆當時肯定特彆嬌憨可親吧。哎呀,我和你說——”林岩陀就感懷地說起自家這寶貝疙瘩的可愛之處與事跡,一時間,這廳堂裡慈祥味都要溢出來了。
另一邊,慈姑還在忿忿不平。
林萊很懂,所以就沒有勸說什麼,任由慈姑發脾氣。
就是片刻後,慈姑逮著她道:“豆豆,你可一定不能叫天殘如意!”
林萊:“唔。”
慈姑:“?!”
慈姑:“林惠風!”
林萊立刻朝慈姑討好一笑,在慈姑再次發火前說道:“師父,我這不是想著等我從天殘老人那兒學了他的絕學,再狠狠將他打敗更能叫他有挫敗之感麼。再者,我對他口中的方術很有興趣。”
慈姑冷靜了幾分,“他向來是神神叨叨的,隻我從前竟是不知他武功如此高絕。”她話鋒一轉,“可他也不能非要收彆人的徒弟啊。”
“就是就是。”林萊附和道。
慈姑卻看穿了她:“林豆豆,你實則很得意吧?”
“沒有沒有。”林萊笑嘻嘻地說道。
慈姑:“。”
慈姑手癢癢起來,遂上手扯了扯這得意洋洋小家夥的耳朵,“死小孩。”
林萊喊道:“耳朵要掉了要掉了!”
慈姑冷哼一聲,她根本就沒有用多少力,不過她還是放開了手。
林萊假模假樣地揉了幾把耳朵,不過見自己這苦肉計沒起作用,她就不裝了。
林萊她呢,有必須要拜天殘老人為師的理由,看她去年可是見到了勾魂使,這就說明她的新手保護期徹底結束了。隻是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要將這個必要理由,告訴給慈姑還有林宿雲他們這些至親之人。
林萊:‘唔。’
她心說自己都將他們認做是至親之人了,那她確實不該瞞著他們。
不過如今時機未到,林萊她得有個正當理由,引出自己對那方麵的事跡有所涉獵,而不是“未卜先知”。
話是如此,林萊卻不打算就這麼拜天殘老人為師,她要拿喬下才是。
反正現在的情況是天殘老人上趕著收她為徒,又不是她有求於他。
而在那之前,她得哄哄她的美人祖母。
林萊這才想起來她帶過來的揚州特產,還在廳堂那邊呢,她就跑過去將東西搬了過來。
不知道為何,她祖父和天殘老人看到她,笑得那叫一個慈愛。
林萊一抖。
他倆這是乾什麼了?
天殘老人開口道:“豆豆現在可還喜歡玉臥犬啊?”
林萊反應過來後,立刻瞪向林岩陀:“阿翁!”
林岩陀眼神飄忽起來。
林萊:“。”
這叫什麼,這叫胳膊肘往外拐。
林萊撇撇嘴,回到後堂就對慈姑說:“師父,我阿翁他通敵了。”
慈姑:“什麼!”
林萊狠狠點頭。
阿翁既然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不義了。
慈姑過後果然修理了林岩陀一通,林岩陀立即表明要和天殘老人劃清界限。
話是如此,林岩陀暗自覺得天殘老人既然鐵了心要收他們家豆豆為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而豆豆若是跟著天殘老人那麼個人瑞,對她必然多有益處。
隻是這一想法,他現在可不好貿然在老妻麵前提起啊,那就隻有看天殘老人自己了。
天殘老人呢,他暫且在汴梁安頓了下來。
接著,他就開始“利誘”未來徒兒之旅。
天殘老人又是送玉葫蘆,又是當天氣預報員,又是說起自己拐杖的來曆,其實是借機說起他的武功絕學,弄得林宿雲和程鬆音這對夫妻都納悶了起來。
他們倆到底是誰想當師父,誰要做徒弟啊?
反了吧。
林萊聳聳肩,沒辦法,天選之人就是這樣滴。
林宿雲:“……”
他都手癢癢了。
對林萊來說,如果沒有當時在揚州天殘老人那麼“盤”她一節,她也不會這麼拿喬。而天殘老人迄今所展現出來的才學,五行八卦這部分她不怎麼感興趣外,玉葫蘆和天殘老人的武功絕學她其實都挺感興趣的,所以她鬆口是遲早的事。
契機很快就來了。
天殘老人這天過來,提起他有個住在杭州的小友,對方極為擅長做蓮房魚包,不知道豆豆可願意去對方家中幫忙品鑒品鑒。
林萊知道這道菜,那她當然是願意的啊。
不過:“我不好離家這般遠。”
天殘老人頓時笑著搖頭道:“無妨。我們到時候可魂行而去,兩天即可來回。”
林萊:“哦——!”
天殘老人直覺有門,卻還要逗她一逗:“豆豆可是想知道什麼叫魂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