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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縣裡其他高中一樣,知行高中每年都會參賽,但這麼多年並沒有人得過獎,最多被評為縣優秀作文,這還隻是個噱頭,不會有任何獎品。
這次進決賽則是知行高中頭一回,含金量大不一樣,教研組對於左漁的作文寄予了厚望。
傳達完這個好消息,陸萍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把已經改好的作業帶回去,過了一會又想起牆邊的那摞練習冊,說:“差點忘了,這些是我們新訂的課後練習冊,你也一並帶回去分發給同學們。”
“好的。”左漁點點頭,將練習冊和語文作業疊在一起,雙手抱起。
“挺重的,拿得動嗎?”陸萍看了一眼問。
左漁掂量了下,單本練習冊並不厚,但是全班有四十多人,全部加在一起就太沉了,她抱得有些吃力。
“沒事,陸老師,我可以的。”左漁將作業本和練習冊摞好,剛抬腳要走,陸萍將她喊住。
“等下,我叫個男生幫你。”
剛好這時,陳仲遠和班主任李植的談話結束,正準備轉身往外走,陸萍把他喚來:“陳仲遠,過來,幫課代表拿一下練習冊。”
她說完,抬手分走了左漁抱著的大半練習冊。
陳仲遠沒有說話,折回來,自覺抱走剩餘的一半練習冊,跟著左漁出了辦公室。
兩人抱著練習冊並肩走在三樓的走廊上,正值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照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一路上很安靜,左漁以為兩人會這麼沉默著回到教室,沒想到走到半途,陳仲遠突然開了口。
“昨天許肆周來找我的事,彆告訴其他人。”
“啊?”
左漁先是一愣,但很快聽懂了他的意思,告訴他:“我沒說出去,也沒跟彆人聊過。”
“那就好。”陳仲遠點頭,“我不想彆人知道。”
左漁默默走著,沒說話。
雖然她沒告訴過彆人,但大家好像也都知道了。
安靜了兩秒,正當她以為這個話題就此終結時,陳仲遠突然朝她發問:“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
“什麼意思?”左漁這回是真的徹底愣住了,轉身看著他。
她沒有發表任何評價呀?
“昨天,許肆周強迫我一直背滕王閣序,你在旁邊一直看著。”陳仲遠語氣冷諷,“看我這樣被他羞辱,像猴一樣,像是在看一個笑話吧?”
“沒、沒有呀……”左漁皺著眉。
天地良心,昨天她自己都被許肆周嚇到了,又怎麼可能會看他笑話。
“我不了解事件的始末,我對此沒有任何看法。”左漁不知道剛才班主任和陳仲遠說了什麼,但感覺到他對此太過敏感了,於是試著緩和他,“你也不用太在意彆人怎麼看,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否則你會一直困在裡麵走不出來……”
她話還沒說完,陳仲遠突然打斷了她,語氣涼薄:“左漁,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讓事情過去?你以為那麼容易?你和我的處境不同,又怎麼可能懂我?”
“你知不知道,就在剛才,班主任告訴我,這次班裡的數學競賽名額可能會被安排給許肆周,可他才剛來啊,本來我一直是全年級的數學第一,他這一轉學過來,班主任就把競賽名額給了他,憑什麼?”
左漁走在外側,聽見陳仲遠咄咄逼人且不講道理的話,忽然停住了腳步。
橘色的斜陽打在她身上,映出一片朦朧光暈。她轉過身,陽光照亮了她臉上細微的絨毛和眼睛裡的嚴肅。
“陳仲遠,你錯了。”左漁正色道。
“我不熟悉許肆周,也不是站隊,但是你很清楚,是因為他數學成績比你更好,所以老師才會把名額給他。”左漁眉眼認真,“你也不用把這些氣撒到我身上,如果你真的這麼在乎,就多花點時間,努力一點把名額爭取回來,而不是在這裡怨天尤人。”
陳仲遠眼神固執,細看又充滿了不屑,他冷哼一聲,譏笑:“你以為自己很正能量?是不是覺得自己的作文要獲獎了,就能給彆人當心靈導師?”
說完這話,他鼻孔朝天,神情輕蔑地抬步離開,沒再管左漁。
左漁雖然看起來溫溫軟軟,很好說話的樣子,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性格。她叫住陳仲遠,幾步走上前將他手上的練習冊全數抽走,壘在了自己懷裡。
“就算是當心靈導師,也不是人人都能聽懂聽勸的。”她說完,神色平靜地離開。
語氣聽起來好柔和,但話裡帶刺兒。
這是在說他蠢,他沒腦子?
罵得可真高級。
陳仲遠聽完,正欲反駁,隻是左漁早已不卑不亢地離開。
練習冊很沉,但絲毫沒有壓垮她的脊梁。原來有些人不是沒有脾氣,而是脾氣太好,容易讓人誤以為軟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