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留地?你來種?”隨良問道。
隨景點了點頭:“不然呢?”
隨良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你們這片,去挑糞,從豬圈挑到地頭。你們這片,把糞從地頭倒到地裡。挑糞的11個工分,倒糞的10個,明白不?”
副隊長伸手劃了兩劃,把這群壯勞力分成了兩半兒。
而隨景.....被分到了挑糞的那一撥。
‘怎麼樣,大師,現在心裡是什麼感覺?’豌豆就藏在隨景胸前的口袋裡,此時它稍稍露出一點頭:‘今天居然不是去翻地育苗,而是施肥哎,我猜錯了。’
其實它每年的這個時候,還躲在地底下沒露頭呢,自然就忘了冬小麥要追肥這件事,還以為就是正常的給蔬果育苗呢。
隨景低頭眨眨眼,表示自己還好,沒那麼脆弱。
分完之後,大家就散開了,隨景找到了王氏:“娘,給你分的活是什麼?”
“我去育紅薯苗,6個工分。”王氏道:“你爹他們應該是去翻地,都不咋累的,景子,你去乾啥?”
‘哇,育苗。’
豌豆明白了,原來不是不用育苗,而是這相對輕鬆的活分給了年紀大一點的人。
“我去挑糞。”隨景道:“能掙11個工分呢。”
聽說他要挑糞,王氏果然是心疼了:“那你小心點,挑的時候記得換著肩膀來。”
“我知道了娘,那我走了。”
隨景跟著挑糞的大部隊去倉庫拿扁擔和桶,他走在最後麵,輕聲跟豌豆說話。
“豌豆,你能聞到臭味不能?”
一會他要挑糞,豌豆在他衣服兜裡,也不知道能不能聞見味,好奇。
‘能啊,不過我可以用法術讓自己暫時聞不到。’豌豆搖了搖葉子:‘大師,你不怕臭嗎?’
“有一點。”隨景誠實的點頭:“我理解為啥要偷懶了。”
‘你理解了?所以也準備這麼乾?’豌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咳,怎麼會,我這麼實誠的人,說好了要來,肯定會好好乾的。”隨景頓了一頓:“那個,豌豆,你能不能把那防臭的法術也用到我鼻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
豌豆的笑聲在隨景腦海裡飄蕩了很久,直到他進了倉庫把扁擔放到肩膀上,才停了下來。
‘好呀,算是我今天沒幫到你的補償吧。’豌豆同意了。
“你還真厲害。”隨景吸了吸鼻子:“什麼時候做的法,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不是什麼厲害的法術,不用在意。’豌豆擺擺葉子:‘大師,我有個關於你的猜測,說出來你聽聽對不對。’
“說吧。”
‘你這麼心甘情願的勞動掙工分,其實學習怎麼種地是假,光明正大的鍛煉身體是真吧?’豌豆語氣篤定。
隨景挑挑眉:“這從何說起呀?”
他嘴上輕鬆,但實際上心裡挺驚訝的,因為豌豆猜的一分不差。
真是厲害了。
他這副身體的狀況,直接關係到功力的高低。這件事他從來沒有開口對小白它們說過。
現在他隻能發揮五成的功力,心裡很是憋屈的慌。
他是想借著乾農活的機會,好好練練的。
這年頭,什麼樣的鍛煉都比不上乾農活,特彆是這種集體掙工分的農活,真的是一刻都不得閒,能把人累趴下。
不光是身體上的累,而是身心俱疲。
但是這正是隨景想要的效果,這身體從內到外,都太需要錘煉了。
‘大師不要裝傻啦。’豌豆笑道:‘我跟小白早就猜到了,小白說,它跟著你這麼久,發現你身體變好了之後,好像也變得厲害了。’
“原來是這樣,好吧,你們挺聰明的。”這倆小妖怪,嘖嘖,私底下還八卦他呢。
‘嘿嘿,大師你乾活吧,我去曬太陽,晌午再過來找你。’
說完,豌豆從他口袋裡出來,順著他的身子往下爬,然後跑到一邊去了。
它現在多了兩片葉子護體,已經不是那麼怕冷了,而且腿腳越來越利索,嗖的一下,就竄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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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到中午,隨景覺得倆肩膀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舉起手都費勁。
“好久沒有這麼累過了。”隨景把一碗飯呼嚕嚕喝完:“跟捉大妖差不多。”
‘大師,你捉到過大妖?什麼類型的?’
這時候,豌豆過來了,照舊跳到他口袋裡。
“不告訴你。”隨景扭了扭脖子:“反正不是像你這樣的植物妖。”
‘好吧,不說就不說。’豌豆道:‘我剛回了趟家,小白把飯熱了,正把隨心往飯桌上引呢。’
“不是吧?”隨景驚了,放下碗:“我讓它不要做這麼明顯的,隨心不會以為那飯從早上放到中午,一點也沒涼吧?”
‘嗯.....有這個可能。’豌豆道:‘不過也沒事,隨心還小,不會在意這麼多的。’
“希望吧,這畢竟是常識性的問題。”隨景揉了揉肩膀:“早知道你回家,讓你給我帶兩片符咒來了,我兜裡沒裝,現在也沒力氣畫了。”
早上還剩下十幾張沒賣完,都在包袱裡放著呢。
‘你不早說,我再回去一趟,讓小白給你拿吧,我這樣子也帶不了。’豌豆看了看他的臉:‘怎麼樣現在,疼的厲害?’
“還好,能堅持住。”
就這樣,隨景堅持到了晚上。他身上雖然有小白偷偷給他帶過來的符咒,但依然擋不住兩邊肩膀酸疼蔓延的架勢。
“哎呦,這樣堅持幾天,就能練出肌肉了。”
‘大師真樂觀。’
“那可不,很是酸爽呢。”
晚上吃過飯,隨景早早的躺下了。
“隨心,晌午吃了幾個包子?”
“兩個。”隨心躺在他身邊,伸出兩根小手指:“還喝了一碗麵湯。”
“真棒,會數數了。”隨景把他摟到懷裡:“睡吧,小孩子多睡能長高高。”
隨心知道他累了,沒纏著他再說什麼,乖乖的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隨景聽到有人在叫他。
一睜眼,看見爹娘在他床邊站著,一臉焦急。桌上的煤油燈也點著了,仔細一聽,外麵好像挺亂的,好多人呢在喊。
“爹,娘,怎麼了?”
他也是睡的沉,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看來是真的累的很了。
“景子。”王氏流下淚來:“麒麟還有躍東,他們沒有回家。”
隨景腦子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他們不見了?”
“咱們一塊去找找吧。”隨大福道:“景子,他們畢竟是你親侄子,你看.....”
“好,我這就起來。”隨景起身披上衣服下床,給隨心掖好被子:“小白,你也來。”
隨麒麟是老大隨良的兒子,今年8歲,隨白鳳是他的親姐姐。
反正隨良的這一雙兒女,都是拿神獸給起的名。
老二隨辰也有兩個孩子,都是兒子,一個8歲一個7歲,一個叫隨躍東一個叫隨躍西。
加上隨景家的隨心,隨大福和王氏兩口子,一共有四個孫子,孫女就隨白鳳一個。
這麼晚了還沒回家的這兩個,一個是隨良家的,一個是隨辰家的。
麒麟跟躍東這倆小子今年都是8歲,生月也相近,一個六月生,一個七月生。
年紀一樣,自然能玩到一塊去。
隨景猜測,肯定是他們出去玩,然後要麼是玩瘋了不回家,要麼就是出了什麼意外。
但願不是後者。
“娘,他們都去找了?”
“去了,都去了,剛才你大哥過來說了一聲,就著急忙慌的走了。”王氏還在抹眼淚:“咱們上河邊去。”
“好。”
這個場麵......很是似曾相識,不過這回,他也要跟著去找了。
王氏跟隨大福大概也是想起了十幾年前的那件事,當年陳石頭的兒子就是在河裡淹死的。
並且同樣是在這個河冰全部融化的季節。
所以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去河邊。
孩子不見了是一件大事,不管是在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全村的人都會起來幫著尋找。
不過這回不用火把了,大家都提上馬燈出來。馬燈是一種能用手提著,外麵有罩子的煤油燈。
能夠放風防水的,比火把強了不少,隨景家裡就有一盞。
除此之外,村裡把倉庫裡平時舍不得用的十隻手電筒也拿出來了。
蘇守成抱著手電筒在那吆喝,讓幫忙找人的壯勞力們過來領。
“爹娘,你們先走著,我去領個手電筒。”隨景道:“注意安全。”
因為隨辰隨良他們也是剛剛通知,現在出來的人還不多,應該能領一個。
“好,景子你慢點。”隨大福看起來比王氏鎮定一點,他一手提著燈,一手攙著王氏往前走。
隨景走到蘇守成麵前,還沒等他開口,蘇守成直接把手電筒遞給他:“景子,趕緊去吧,好好找找。”
“知道,謝謝叔。”
隨景拿了手電筒,抱著小白往河邊去。
這手電筒是裝三節電池的那種,沉甸甸的,貌似殼子是銅做的。
打開之後,亮度也還可以。
“小白,你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尋常?”隨景深吸一口氣:“有沒有....妖氣什麼的?”
作為一個天師,他當先懷疑的就是這個。
而對於妖氣的敏感度,小白肯定是大於他的。
“沒有。”小白搖搖頭:“除了公主,我還沒有感覺到這裡有其他妖精。”
‘大師,你身上不是應該有羅盤什麼的,能專門指妖氣的那種?’豌豆問道:‘我曾經圍觀過天師捉妖,他們手裡的東西多著呢,可不止有符咒。’
“我倒是想有呢。”隨景道:“這裡這麼窮,彆說羅盤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弄磁石。能買到畫符的紙我已經謝天謝地了。對了,你在哪見過彆的天師?”
‘大概十幾年前吧?離這裡挺遠的,在北省賈莊縣地界。大師,你不會是想去弄羅盤什麼的吧?’
“對,有這個想法,不過好遠啊,你也挺能挪地方的,那除了這個,你沒在彆處見過其他天師了?”
‘沒有,騙子居多,正經的天師很少出世的,畢竟也沒有那麼多人堆裡的妖精給他們捉。’
“聽你這麼說,這個年代的天師有點類似於隱居的高人?那他們吃什麼呀。”隨景的關注點一下子偏了:“躲起來又掙不了工分。”
豌豆:.....
隨景一邊跟豌豆說話,一邊仔細尋找。
天已經黑透了,夜風很涼,如果隨良他們確定孩子們今晚沒有在彆人家裡過夜,那就肯定是出了意外。
走著走著,隨景猛地停了下來。
因為慣性,小白的後背撞到了他胸膛上,把豌豆擠了一下。
‘哎呦!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走了?’
好在豌豆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實際上還是很皮糙肉厚的,它緩了一會兒,爬到小白頭頂上,去看隨景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