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燙?難道.....
隨景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
他走過去, 看見那裡出現一個大大的坑, 一口塗著紅漆的棺材埋在坑裡。
從旁邊的痕跡來看,這棺材也是新埋下去的。
其實這情況怎麼看怎麼詭異。
一個女人, 是怎麼把棺材弄到這裡的, 不嫌累的慌嗎?
“大師,我幫你打開。”小白不等他說什麼,當先跳了下去。
‘我也來我也來。’
豌豆也不甘示弱,從小白身上下去, 兩片葉子放到棺材蓋下麵, 做出使勁的樣子。
“你小心著點。”隨景看了它一眼,蹲下去, 準備掀開。
眾鬼看起來怕的很, 都縮在一邊, 眼睛往這邊瞧著,還不忘伸舌頭舔符咒上的血。
看起來沉重的蓋子一掀就開,隨景本來很用力, 結果發現力氣用多了,差點往前倒過去。
“咳, 怎麼這麼輕。”隨景穩了穩腳跟, 吐槽道。
拿手敲了敲棺蓋, 隻覺得似木非木, 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
豌豆也伸出葉子過去摸了摸,不過沒吭聲。
不出隨景所料,棺材裡麵並排躺著的, 赫然就是麒麟他們。
棺材蓋一掀開,估計是陽氣更勝了,眾鬼又悄咪咪的往後邊挪了挪。
小白直接跳了進去,蹲在他們旁邊看了看:“大師,他們還活著。”
“嗯,看出來了。”
因為不是直接埋在土裡,棺材裡的空氣,讓他們有了生的希望。
再加上他們挖的及時,現在看來,應當是沒有生命危險了。
隨景伸手探了探:“還好,沒有發燒。”
三個小孩從外表來看一切正常,也沒有被妖氣影響的痕跡,隻是單純的睡過去了。
隨景幾乎已經認定做出這件事的是那個藏身在河裡的大妖了,但是現在看到三個孩子完完整整的,精氣更是沒有損失,又有點迷惑了。
這大妖.....是單純的喜歡活埋人嗎?
隨景轉身:“那個埋了他們的女人.....你們是第一次見嗎?”
“這個.....”眾鬼硬著頭皮往隨景這邊走了幾步,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半身鬼被推了出來:“實、實不相瞞,平時我們見到人都怕的很,根本不會去看他們長什麼樣。”
“所以?”
“所以,就算我們以前見過那個女人,也....認不出來。”半身鬼低了低頭:“不過我看到了,那個女人穿著大紅色的衣服,特彆紅。”
其他鬼都眼巴巴的看著隨景,隨景知道,這個回答已經是它們的極限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好了,我沒問題了,大家再幫我一個忙,等我把他們帶走,你們把這裡埋上吧。”
隨景轉回身去,把他們一個個抱了出來,麒麟、躍東、陳家輝三個人並排躺著。
三個孩子都穿著深灰色的衣褲,戴著深藍色的帽子,因為年齡相仿,身量也相近,這麼躺在一起,倒像是三兄弟。
“好的好的。”眾鬼站成整整齊齊的一排,連連點頭。
在沒有完成隨景交給它們的‘任務’之前,它們是不會把符咒上的血舔乾淨的,這一點,隨景很是放心。
所以也不擔心他走之後,它們會不按他說的做。
“麒麟,躍東,醒醒。”隨景輕輕拍了拍他們的臉。
拍到陳石頭的孫子的臉時,他突然忘了他叫什麼,也就沒叫他的名字。
‘這個叫陳家輝。’豌豆道:‘小白白,你過去用你尾巴撓撓他們。’
“啊?”
小白先是不解,然後明白過來:“好。”
它上前去,用屁股朝著陳家輝,拿尾巴去撓他的鼻子。
另一邊,隨景已經上手開始揉搓他們的臉了,擠擠腮幫子,捏捏鼻子,連人中都掐了。
豌豆站在他肩膀上觀摩:‘大師,他們真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都差不多。”隨景兩手拽著麒麟的耳朵:“應該是能叫醒的。”
‘那要是叫不醒呢?’
“嘖,彆烏鴉嘴,要是叫不醒,少不了要我背他們回去了。”隨景轉頭瞪它:“但凡你長得粗壯點,還能當繩子用用,我可不想背兩個抱一個,累死了。”
小白聽了這話,低頭看了看自己,第一次遺憾自己不是那種大型走獸,沒法在這方麵給大師分憂。
‘哼,關我什麼事。’豌豆把四片葉子全部伸開,也跳下去,左撓撓右撓撓,指望著能把他們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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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鬼手裡的符咒上,都已經隻剩下一滴血,但它們都不說話,眼巴巴的等著隨景把三個小孩叫醒。
“唉。”
隨景終於累了,轉了轉脖子:“算了,我還是背.....哎?我把你們給忘了。”
他起身,一手麒麟一手躍東,抱著往旁邊走:“等我帶他們走遠點,你們開始埋吧,埋完該乾嘛乾嘛去,我就不耽誤你們時間了。”
眾鬼紛紛搖頭:“不耽誤不耽誤。”
隨景把兩人放在遠一點的地方,然後轉回去抱陳家輝:“走了。”
小白帶著豌豆緊緊跟在他身後:“大師.....”
“怎麼了?”
“這是大妖.....做的吧?”小白終於狠下心,問出了在心裡想了很久的這句話。
問完之後,它還小心的抬頭看了眼隨景的臉色。
“雖然不能肯定的說一定是,但也八|九不離十了。”隨景走到地方,把陳家輝放下:“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也猜不透。”
他說完,繼續開始他的叫醒動作。
小白低了低頭,‘嗯’了一聲。
‘小白白,怎麼了?’豌豆察覺到它情緒的低落,單獨給它傳音:‘是不是覺得,大妖跟你心目中的形象有點不一樣?’
小白一邊伸著爪子按躍東的小腿,一邊很是鬱悶的點了點頭。
在它心裡,大妖是高高在上、宛如神明、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哪能想到,身邊出現的第一個大妖,疑似做出了這種掉價的事情。
居然挖坑把人類小孩埋進棺材裡!真是難以想象。
一直以來崇拜的對象形象崩塌,對它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你呀,不要總是鑽進死胡同。’豌豆開導它:‘這世上的大妖又不隻這一個,你也不用因為這個,而對所有的大妖有成見。’
聽了這話,小白驚訝抬頭,看了看隨景。
‘放心,我隻對你一個人傳音了。’豌豆道:‘這話當然不能讓他聽見,他畢竟是天師。’
“我.....”
“哎呦,受不了了。”小白正要說話,一邊的隨景‘崩潰’了:“我準備拿符咒拍他們了,誰也彆攔我。”
‘我們為什麼要攔你?’豌豆道:‘你儘管拍,拍了能醒麼?’
“大師,他們真的不是中了什麼妖術嗎?”小白憂心道:“如果是大妖所用的高階術法,光是這樣叫,肯定是叫不醒的。”
“不是。”隨景道:“這種我見的多了,這種大約算是深度睡眠吧,主要是我沒有下狠手,他們畢竟是小孩子。”
‘那現在呢,你準備下狠手了?’
“對呀,我準備拍符了,力氣大著呢,保準能把他們疼醒。”
豌豆:‘.....’
“阿嚏!”
正在隨景下定決心的時候,最邊上的陳家輝眼珠一動,張嘴打了個噴嚏。
“嘖,真是奇了,這難道跟我的破電腦一個德行,我一說要把它賣掉換新的,它就不卡了。”隨景嘟囔道。
‘什麼?什麼破電腦?’豌豆離的近,聽見了,好奇的朝他發問。
“沒什麼,一種你沒見過的東西。”隨景伸手拍拍陳家輝的臉:“陳家輝,醒醒,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
他剛說完,一陣陰風刮過來,十隻身體漸漸透明的鬼並排飄了過來:“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隨景抬頭揮手:“再見嘍。”
‘醒了醒了。’豌豆拍拍他耳朵:‘彆打招呼了,他們好像看見了。’
隨景低頭,看見麵前的三個小子,一個個眼睛睜得溜圓,在朝眾鬼那邊看。
好在它們本來就要消失,不過幾息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小白跑到一邊,藏在一塊石頭後麵,防止嚇到這幾個孩子。
豌豆‘嗖’的一下,鑽到隨景衣領裡去。
隨景脖子一癢,忍住了沒有伸手去撓。
“你們醒啦。”隨景笑道:“剛才做夢了吧?認識我是誰吧?”
麒麟最先轉過頭來,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確定道:“小叔?”
“對,是我。”隨景把他拉起來:“試試,走兩步。”
冷不防從躺著變成站著,麒麟差點沒站穩,踉蹌了一下,倒在隨景懷裡。
這一倒,把他嚇了一跳,剛才那幅見鬼的畫麵都忘記了。
“哎呦,對小叔這麼親?哈哈,好開心呀。”隨景揉了一把他肉嘟嘟的臉:“幫小叔把他們倆弄起來。”
隨景不在家的這兩年,麒麟沒少聽爸媽說自己這位小叔的壞話,本來思維定式,見了小叔是要給臉色不搭理的,但是隨景這一頓操作,反而讓他生出一股久違的親近之意。
他想起了以前小叔帶著他們去掏鳥窩捉螞蚱的快樂日子,雖然爸媽總說小叔不務正業懶到發指,但是他從沒覺得小叔有多不好。
爸媽總說他還小,很多事情不明白,可他本來就是小孩子,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好。”麒麟站穩,轉身去拉躍東。
躍東還在震驚著,不過還是順著麒麟的手勁坐了起來:“小叔,你怎麼在這裡?”
隨景已經把陳家輝拉起來了:“我來找你們呀,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還記得嗎?”
相比較麒麟天天聽隨景壞話,躍東這邊要好的多,見了隨景,倒是能心平氣和,也早把爸媽說的不準跟小叔說話的命令拋到了腦後。
而這裡麵心裡最彆扭的要數陳家輝了,他爺爺可是恨隨景恨的要死,他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道隨景跟自己逝去的小叔之間的往事。
不過他到底是年紀小,自己爸媽又對隨景沒意見,因此見了隨景,彆扭一下也就釋懷了,除了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之外,彆的沒什麼。
麒麟撓撓頭:“我記得當時我們已經走到二叔家門口了,躍東要給我們拿吃的,然後.....”
“哎?然後我們怎麼在這裡了?”他話沒說完,自己倒是疑問起來了。
躍東站起來轉了一圈,拿指頭點著自己的太陽穴:“我想想....對哦,然後呢?”
兩人一齊看向陳家輝。
陳家輝今年七歲,剛好比他倆小了一歲,平時在一起玩耍都是聽他們的,現在問題冷不防拋給了自己,一下子懵了。
“陳家輝,你知道自己是誰吧?”
看他這樣子,隨景還以為他完全失憶了,從醒來到現在都沒說過話:“你爸叫什麼?”
“我是陳家輝呀。”陳家輝狐疑道:“我爸是陳衛國。”
“哦,那你回憶一下,你們到躍東家門口之後,發生了什麼?有沒有見到什麼人?”隨景溫聲道。
陳家輝心裡還隱約的在想著剛才那一排人影漸漸消失的詭異一幕,突然福至心靈,倒真讓他回憶起了一點畫麵:“我、我好像想到了一點。”
“想到了什麼,快說說。”隨景道。
麒麟跟躍東則是一臉‘好厲害哦我們怎麼什麼也想不起來’的表情看著他。
“我在躍東和麒麟後麵,等著躍東開門,然後有個嬸嬸在叫我。”陳家輝皺了一下眉:“不對,好像是個姐姐,很好看的姐姐。”
麒麟跟躍東對望一眼,眼神裡俱是‘什麼姐姐,哪來的姐姐,我怎麼不知道’。
“家輝,你確定?”麒麟問。
“對呀,她叫的是‘家輝’,在叫我呢。”陳家輝一臉正經:“她手裡拿了好幾塊糖,讓咱們去幫她找東西,找到了就把糖給咱們吃,然後咱們就跟著走了。”
對於他說的這些,麒麟跟躍東毫無記憶,皆是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哎呀,我說的是真的。”明明是三個人一起經曆的事情,到頭來卻隻有自己想起來了,這種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陳家輝跺了跺腳,轉身對隨景道:“是真的。”
“嗯嗯,我信你。”隨景摸了摸他的頭,順便拍了拍他帽子上的灰:“不管怎麼說,你們昨天晚上可是一夜都沒有回去,家裡人急壞了。”
他這麼一說,三個小子一起驚的呆了:“一晚上?”
麒麟看了看天色,喃喃道:“不是天快黑了嗎?”
“天已經亮啦。”隨景往東邊指了指:“那是朝霞,和朝陽。”
......
“找一晚上了,今早繼續,我也是運氣好,居然在這墳堆裡看見你們了。”隨景道:“行了,你們現在沒事就好,咱們回家吧。”
“墳堆?”
本來他們沒注意,還以為,這是村邊那個小林子,現在聽隨景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
平時他們就算出來玩,也絕對會離這裡遠遠的,現在身在其中,很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剛才那幅似夢非夢的鬼影,仿佛要清晰起來。
不過好在身邊還有隨景這個大人,三個小孩又互相看著,一個個裝的很堅強,誰先哭鼻子可是要被嘲笑的。
“小白,過來。”隨景朝小白招了招手。
他這麼一喊,麒麟跟躍東嚇得往他身上鑽,陳家輝也貼近他,緊緊抓住他的另一隻手。
“怎麼了你們。”隨景不明所以:“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它是一隻紫貂,因為渾身上下都是白色的,所以名叫小白。”
小白慢慢走過來,然後竄到隨景手臂上。
孩子們是第一回聽到有大人稱呼小動物為‘朋友’的,都很是新奇,再加上小白生的可愛,那股害怕的心減輕了不少。
躍東尤其對小白感興趣,準備抱著小白走回去。
隨景一手牽著麒麟,一手牽著陳家輝,躍東則抱著小白走在前麵。
“你們餓不餓?”隨景問。
也是他考慮不周,他們昨晚沒有吃飯,早上也沒有吃,他光顧著往回走,差點忘了問他們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餓。”三個人回答的很一致。
“我們吃了糖。”陳家輝道:“我想到了,我們幫那個姐姐找到了東西,所以她給了我們很多很多糖。”
他這麼一說,麒麟跟躍東不約而同的吧唧吧唧嘴,試圖從嘴裡嘗出點甜味。
“真的吃了糖?”麒麟表示疑惑,嘴裡一點也不甜啊。
“幫她找到了什麼東西?”隨景問。
“嗯....忘了。”陳家輝不好意思道:“反正是很好找的東西,我們一下子就找到了。”
“麒麟,躍東,家輝。”隨景一個個喊過去:“現在我是不是你們的好朋友?”
麒麟理所當然的搖搖頭:“不是,你是我和躍東的小叔。”
隨景:“.....好吧,按輩分來說,家輝也可以叫我一聲景叔,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