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大人,留步……”陳靖安和薑柯人都快要走出宮門了,身後卻是傳來一陣呼喊聲。
兩人回頭, 卻是王全, 正白著一張臉跑進來。
“怎麼了?”兩人神情一時就有些疑惑。
薑柯無疑想的更多——
總不會是六王妃在皇上麵前苦求不得, 進而開始大鬨, 以致無法收場了吧?
“皇上,皇上請二位速速回去, 有要事商議。”跑的太快,王全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了。
說起來作為隆盛帝身邊的大紅人,王全給兩人留下的印象一向還算沉穩,何嘗有過如此驚慌失措的時候?
一時越發認定, 肯定是出了大事。當下不及細問,跟著王全就一溜煙的回了勤政殿。
到了後才發現, 六殿下蕭恪竟然也在。至於隆盛帝則神情晦暗,也不知道是不是氣著了, 還不時撫著胸口。
怎麼瞧, 整個勤政殿都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皇上。”
兩人忙要見禮, 卻被隆盛帝給攔住:
“免禮。”
口中說著,竟是坐都坐不下去, 神情急切的看向薑柯:
“薑卿見多識廣,你過來看一下,這畫上帽子是哪裡的?”
帽子?皇上不是被六王妃給氣著了嗎?怎麼倒是問起什麼帽子來了?
薑柯頓時一頭霧水。可皇上既然問了, 他忙也快步上前, 拿起畫隻看了一眼就脫口而出:
“這是我家鄉湖廣一帶百姓常戴的帽子。”
“你確定?”隆盛帝晦暗的視線直接看了過來,神情閃爍間,讓薑柯頭皮都有些發麻。
“微臣, 確定……”
湖廣?湖廣!那裡不但是薑柯的家鄉,還是自己表兄馮國良治下。
轉而想起,事件之初,大力提議推進燒鍋作坊一事的,可不就是薑柯?
皇上的視線太過可怕,薑柯冷汗都要下來了:
“不知皇上……”
卻被隆盛帝打斷: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目送著薑柯出了勤政殿,隆盛帝卻是直接吩咐蕭恪:
“讓人盯著薑柯,看他出宮後,要去哪裡。另外,去朝中找湖廣籍的官員,讓他們也認一認這帽子,要快!”
旁邊站著的陳靖安一激靈——
怎麼皇上的模樣,對薑大人很是不滿啊?明明之前還對薑大人頗為倚重的樣子。難道是湖廣那裡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了?
可真出了大事的話,不應該趕緊想應對的折子嗎,怎麼倒是讓人認起什麼帽子來?
卻是不敢開口詢問。
隆盛帝也沒有和他解釋,急急開口道:
“陳愛卿,眼下庫房中存糧可充足?”
陳靖安正心神不寧想著帽子呢,被隆盛帝這麼一問明顯怔了一下。
“不會,國庫那裡……”陳靖安不會是也被利益熏昏了頭吧?
卻是忘了,最先沒把持住的,就是他自己。
“啊,不是……”陳靖安搖了搖頭,“庫房中糧食倒也充足。”
“那還好,那還好。”隆盛帝口中喃喃著,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趕緊調撥糧食,從水路兩路,快速運往湖廣等地……”
“湖廣?”陳靖安越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皇上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湖廣本就是魚米之鄉,素來都有大楚糧倉之稱,本就富饒之下,再有接連兩季大豐收,以致當地糧食價格暴跌。
“對,就是那裡。”隆盛帝咬牙——
那可是湖廣糧倉,能把所有糧食都謔謔完,獲利多少簡直難以估量。
虧自己還因為收到國庫裡的這一百二十多萬兩銀子喜不自勝,殊不知那些混賬手中的銀錢怕是要幾倍於國庫。
若然馮國良這會兒就在眼前,隆盛帝真是把人活撕了的心都有。可偏偏所謂天高皇帝遠,再有舜華夢境中的人禍,隆盛帝這會兒非但不能動他,還要好好撫慰,以免激起更大的亂子。
“不是啊皇上,湖廣豐稔,糧食本就囤積過多,如何還需要京城輸送糧粟?”陳靖安卻明顯很是抗拒,“運輸糧食不是小事,從這裡到湖廣,路途瑤瑤,所費人力物力不知凡幾……除非皇上有必要的理由,不然恕微臣難以從命。”
隆盛帝本來不想說的,畢竟這件事和他也有莫大乾係,卻也明白,陳靖安的固執,他要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想要讓陳靖安同意,怕是絕不可能。
當下歎了口氣:
“靖安啊,出大事了。南方水災,尤其是湖廣一帶……”
“水災?”陳靖安明顯一愣,“皇上您說什麼呢?什麼水災?”
他可是戶部尚書,但凡涉及民事的折子都會送到他手邊。這麼重要的事,如何他不知道,皇上竟然已經知道了?
頓時蹙了眉頭:
“是不是有人危言聳聽?茲事體大,還請皇上謹慎行事。”
“是真的。朕有特殊的消息渠道。”隆盛帝一瞬間就想老了好幾歲,“朕給你一道旨意,最快速度調撥糧食,交由……”
“……交由三皇子蕭瑢負責此事……”
三子體弱,本來這需要長途跋涉的賑災事宜,無疑交到五皇子蕭玦手裡最為穩妥。
隻是湖廣巡撫馮國良可不單是自己表兄,更是蕭玦的嶽父。
隆盛帝疑心,蕭玦根本早就知道此事,甚至還直接參與其中。
聽隆盛帝說他有特殊的消息渠道,陳靖安下意識看向一旁始終靜立的蕭恪——
難道是六皇子?
可也不對呀,六殿下這段時間根本是賦閒在家。而且這樣需要各部想協調的賑災大事,怎麼也不可能繞過朝廷,直接交到隆盛帝手裡啊……
這麼想著看向蕭恪的眼神就有些狐疑——
倒不是懷疑蕭恪無中生有,而是覺得,或者南方有水災,不過極可能影響並不如何大。有沒有可能是六殿下這段時間遭受冷遇之下,心裡不舒服,所以誇大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