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葬禮草草結束。
鄭太妃從宮裡出來時, 鄭王已經在宮外候著了。
看鄭王麵色憔悴,鄭太妃敏感的意識到,朝堂上, 怕是有什麼不對。
“皇上今天又沒上朝。”鄭王重重的吐出一口鬱氣——
本來這段時間,大家都以為皇上身體已然好轉,誰知道自從知道大殿下中毒的幕後士使者竟然是太後, 皇上悲慟之下, 當時就吐了血之後,精神一下就徹底垮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 鄭王簡直不敢相信, 也就短短幾日, 皇上竟然就會憔悴成那般模樣。
“皇上, 怕是……”
“皇上竟然已經病到了這種程度?”鄭太妃自然聽出了鄭王的未儘之意, 也是一陣膽寒——
皇上無子,真是突然駕崩,那不是說,大楚怕是又要亂了?
“是。”鄭王點了點頭。小心覷了眼鄭太妃的臉色,小聲道,“母親您不在府裡的這幾天, 有不少大臣到咱們府上拜望……”
皇上身體傳達出的糟糕信號, 無疑讓已經壓製了很長時間的有關皇嗣問題再次迫在眉睫。
皇上的兄弟中,已經被貶為庶民驅逐出京有生之年決不可再返回京城的五皇子一家, 無疑已經徹底沒了希望。
偏偏除了蕭玦,皇上的其他兄弟要麼還沒成親,要麼就是膝下空虛。
很多人可不是把視線投向了鄭王這樣膝下有孫子的人?
敏感的察覺到其他人對他越來越客氣,無論說什麼,都會有不少人附和, 鄭王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一呼百應。
這種感覺相當微妙。鄭王一方麵唯恐皇上多心之下,就有些惶恐,另一方麵更有些不足為人道的竊喜。
鄭太妃皺了下眉頭,卻是沒接鄭王的話。好一會兒才道:
“即日起咱們家,閉門謝客。”
“閉門謝客?”鄭王無疑就有些回不過神來。
“不錯。”鄭太妃點了點頭,緩緩的把葬禮上的情形說給鄭王聽,“……我總覺得,皇上很有可能會把皇位傳給,睿王……”
“不可能。”鄭王頭頓時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皇上雖然身體荏弱,卻不可否認是位聖明之君。身體之所以這麼垮下來,本就和子嗣問題有直接關係。為大楚千秋萬代計,如何也不可能會選無後的睿王繼承帝位。
“這世上,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鄭太妃瞥了兒子一眼,“你也活了幾十歲的人了,彆跟那些毛頭小子似的……皇上不是三歲孩童,可以任人擺布……”
一番話說的鄭王心頭一涼——
這才多久啊,先是雲家和陸家,再然後就是王家和紀家,還有悅安公士,最後又捎帶上一個五皇子蕭玦,這些人之前,哪個不是天之驕子,權貴中的權貴?結果呢?卻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這樣的鐵血手腕,根本和從前的睿王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忙喝了一口茶水壓驚:
“那也是他們自作孽……”
鄭太妃卻是良久不語,好一會兒才道:
“你不覺得,一切都太巧了嗎?”
太後那個人,鄭太妃可比旁人看的都要透徹,最是個虛偽自私的,在先帝宮中都能保持不敗,最後卻折在今上這邊,更甚者還背上了千古罵名,身敗名裂。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這些事和皇上有關,可所謂人老成精,鄭太妃卻不信,會有這麼巧……
鄭王也知道,王府這些年之所以太太平平,和母親這個定海神針,無疑有直接的關係。
雖然對母親說的話沒有全信,卻還是照著鄭太妃說的做了。
還真就開始閉門謝客,就是有居心叵測的想要登門商量大事,也全被拒之門外。
鄭王府的做派無疑也影響了挺多的人,起碼很多自認為有希望的皇室人員,瞧著鄭王府所為,有些興奮過度的大腦也慢慢冷靜下來。
皇室的人倒是不鬨騰了,朝堂上氣氛卻是越發沉凝。眼瞧著皇上每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陳靖安這些重臣一顆心簡直就要蕩入穀底。
好在也有讓他們覺得安慰的,那就是經曆了這麼多,皇上終於看清了一些人的嘴臉,重新把睿王蕭恪召回朝堂。
看外麵還黑著呢,蕭恪已經穿戴完畢,舜華也是心疼的什麼似的。即便蕭恪一再強調,讓她隻管睡,不用管他,舜華可也睡不著。
“……即便不餓,也好歹用兩口,這一忙又不定忙道什麼時候呢。”舜華轉手把那碗碧粳米的粥推到蕭恪麵前,又取出盛著靈泉的玉瓶,遞給蕭恪,“這個給皇上帶去。”
前幾日皇上突然昏厥,王全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睿王府。舜華和蕭恪跟著王全趕過去時,蕭瑢已是幾乎到了彌留狀態。
一直到舜華把當日能取用的所有靈泉水都喂進去,蕭瑢才好不容易醒來。
那之後,蕭瑢的命,可以說完全就是靠舜華的靈泉泉水吊著。
默默用完早點,蕭恪隨即拿起玉瓶,抬腳就要往外走。轉身離開時,卻被舜華從後麵抱住:
“王爺要是不舍得皇上,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皇上,也會開心些……”
蕭恪從來都是內斂的性子,明明心裡有皇上這個哥哥,卻從來不肯說出口。上一世時,舜華親眼瞧見毒入肺腑的蕭恪為了給蕭瑢報仇,最終慘死,這一世,舜華不想讓他們兄弟再有那麼多遺憾。
蕭恪明顯僵了一下,下一刻回身,抱住舜華,把頭埋在舜華的脖頸處,好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去吧。”舜華踮起腳,幫蕭恪整了整衣襟,柔聲道,“我和天佑在家裡等你……”
蕭恪抬手幫舜華攏了攏頭發,下一刻忽然再次把人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