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舜華怔怔看過來眼神, 蕭瑢也明顯頓了下,隨即長歎口氣:
“侯夫人, 少夫人,姚縣君,請節哀。”
“有勞,殿下掛念。”哭的昏昏沉沉的江氏帶著舜華兩人作勢要拜,身形卻是猛踉蹌。
蕭瑢忙伸手扶了下,白皙的手指上枚琥珀色的玉扳指映入眼簾。
舜華傻傻的瞧著那枚扳指,吸了下鼻子, 眼淚忽然就猝不及防的落下,正好砸在蕭瑢要收回的手指上——
這枚玉扳指她見過, 就是火鍋店那次,那位三哥手上戴的。
三哥是三殿下的話,那姐姐呢?即便對皇室中人並不甚熟悉, 舜華可也清楚, 皇室中並沒有六公主的,有的話, 也就隻有位所有人聞之色變的六殿下……
可姐姐為什麼要瞞著她呢?明明她和其他人不樣啊,她心裡的六殿下直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結果就是她直崇拜的人, 卻欺騙了她這麼久……
股陌生的絞痛湧上心頭。舜華時整個人都有些茫然, 甚至開始懷疑這個世界——
她的重生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舜華從來不認為,她是能做大事的人, 可既然老天重新給了她次機會, 那就拚了命的去努力。她不怕死, 卻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愛她的、她愛的親人那麼痛苦悲慘的死去。
還有那些壞人,他們也都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還以為這麼多日子,她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可結果夕之間卻全都翻盤,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甚至她向依賴的姐姐——
就在剛剛,聽到所謂父親遺言那個如墮冰窟的瞬間,不自覺就瑟瑟發抖的舜華僅有的點安慰就是,她還有姐姐……
可不過幾步的距離,卻發現了另外個更大的笑話——
她直當做主心骨樣真心喜歡的姐姐,其實竟然是當朝六殿下……
六殿下啊,從進入朝堂,就背負了那麼多罵名,舜華會替他不平,替他難過,卻不能忍受被他欺騙……
要是姐姐都是假的,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真的呢?
眼瞧著那美麗的女孩子忽然間就淚落如雨,尤其是這麼語不發的瞧著他,默默流淚,渾身顫抖的樣子……
蕭瑢忽然就有些後悔。
早在那日出現在火鍋店,蕭瑢就想到了今天,甚至還隱隱的有些期待——
和小六從不以本來麵目出現在人前不同,遇見他的可能性卻是太大了。
用不了多久,姚家那位小姑娘應該就會發現實情。
之所以想要戳破這切,實在是蕭瑢覺著,以弟弟的性子,好容易動了真情,必然有千般糾結,可偏偏,小恪身上的絕症等不得……
他承認自己自私,隻要有可能,能讓小恪早開心天,那也是好的。他們家小六,肯定更希望能以個男子,或者說,小姑娘鐘情的男子的身份,站在她身邊吧?
可即便這樣,卻依舊要隱忍著——
從小到大,小六從來沒有對世上任何人或物表現過執著的麵。蕭瑢見到的蕭恪,從來都是漠然的,這花花世界,沒有任何事和人,能讓他的視線駐留哪怕片刻,包括他這個母同胞的兄長。
曾經的悲慘之後,小六把他自己永遠囚禁在片孤獨而絕望的深淵裡。好像隻有廝殺與人搏命,才能讓他痛快淋漓的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很多時候蕭瑢都害怕,會不會那天,就連追尋死亡的快意,小六都會厭倦了,那樣的話,他怕是就要永遠失去這個弟弟了。
他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既然小六沒有勇氣跨出這步,那他就幫他跨出。
為了弟弟,他考慮到了方方麵麵,卻忘了站在小姑娘的角度去想……
“彆哭……相信他……”
相信他?相信他,什麼?她連自己都不相信了,又如何還有能力去相信彆人?
舜華用力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流下來——
這位三殿下,是不是也在嘲笑她,竟然這麼蠢,把個男人當成姐姐這麼久,更甚者,為了他牽腸掛肚……
“
三殿下。”鄭沁玉正好和裘氏聯袂而至,視線不覺就有些纏綿——
就是這樣溫潤如玉的三殿下,那樣俊美無儔,卻絲毫不會因奪目而灼傷了旁人的眼,尤其是眼神中那總是拂之不去的淡淡憂傷,讓人隻要看眼,就止不住淪陷……
蕭瑢也瞧見了鄭沁玉,神情已經恢複為淡然:
“鄭小姐。”
微微點了下頭,旋即轉身離開。
鄭沁玉盯著那纖弱如竹的背影,不由自主的跟上前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下意識的抬眼看過去,卻正好和雙冰冷的眸子撞了個正著。
可不正是正直挺挺跪在古樹邊的蕭玦?
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倒黴。敬獻節禮時,忽然電閃雷鳴也就算了,還沒等他再說些什麼,周景洛就出現在大殿外,跟皇上稟報了鎮國候陣亡的消息。
到現在蕭玦想起隆盛帝看向他的冰冷視線時,還覺得頭皮發麻。除了隆盛帝外,其他文武大臣看他的眼神,可不也全都驚疑不定?
畢竟他可是分管軍事的。結果他出現,就差點兒遭雷劈,然後周景洛就說,姚平遠戰死了。
雖然當時那個場景下,沒人敢說什麼,可私底下,不定會有什麼樣的風言風語呢。
除了懼怕流言之外,蕭玦自己心裡可不是也有鬼——
這段時間發生的係列事情,讓蕭玦認定,姚平遠的存在會是他走向那把椅子的最大障礙。
可這樣隱秘的心思,即便是身邊最親近的幕僚,可也不能直言。結果現在倒好,老天爺前腳差點兒劈了他,後腳就有姚平遠的噩耗送到……
到現在蕭玦還記得,隆盛帝盯著他時,恨不得把人給吃了的可怕眼神。
還是平生頭遭,被隆盛帝用這樣的眼神盯著,蕭玦心裡說不發毛是假的。隱隱的還有些不滿——
即便姚平遠時大楚戰神又如何?
難不成比自己這個皇帝親子還重要嗎?
他不相信父皇會為了這樣莫須有的事,把姚平遠死去這件事遷怒到他身上。
可事實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