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頭魔族三隻腳後麵拖著的兩條半長著倒刺和醜陋疙瘩的尾巴,大灰狼先生幾乎立刻判斷出這頭魔的等階和類彆。
——這是一頭快要餓扁了的兩階快三階魔物。
這種魔物屬於低階向中階過渡的魔族,尚且沒有產生多少智慧,吞吃人族和妖族的本能更甚。
它會出現在這兒,八成是因為驟降的大雪,讓它餓的失去了理智。
“哢噠”、“哢噠”、
重心奇怪的魔物踩著雪,深嗅著四周人類的氣味,一步一步的朝山洞這邊走來。
大灰狼先生顫了兩下睫毛,一雙灰藍色的瞳仁漸漸浮起了淡淡的血光。
不管這頭魔物饑餓到了什麼程度,他都不可能讓它進入山洞,吃了自己或是他那個……喜歡田螺灰狼的小夫人。
狹長的雙眸變得淩冽,大灰狼先生原本順滑的黑色長發上,也立刻多出了一對毛茸茸的狼耳朵。
他忍著斷肢和妖核的陣陣刺痛,變成了半妖形,動作靈巧的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兩塊獸皮,跪坐在了床上,略煩躁的把他那個小夫人給他斷肢上裹著的柔軟獸皮拿了下來,悄悄甩了甩身後的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他的妖識和妖核附近剛恢複的妖力,最多隻能讓他變成妖形戰鬥三分鐘,而且並沒有百分百贏的把握。
也許,他會死在今天夜裡。
那頭魔物還在一點一點的試探,不敢貿然靠近山洞。
淵訣將妖識收了回來,掃過石桌,立刻就發現了上麵疊好的兩件黑色的獸皮衣。
他瞳仁顫了顫,薄薄的唇抿的很緊。
是那個人族給他做的衣服?
從來沒有人或妖給他做過衣服。
這個尺寸,總不可能是給那頭田螺灰狼做的衣服吧。
壓抑著喉嚨裡忍不住泛起的低啞笑意,惡狼先生的妖識落到了石床上躺著的阮秋秋身上。
她大約是累了,睡得很沉,她那件獸皮衣很舊,有些往下滑,露出了纖長的脖頸和一小片皮膚。
阮秋秋很瘦、很脆弱。
但她的卻也很堅韌,膽子也很大。
妖識落在她的麵頰上,大灰狼先生一對尖尖的耳朵往下折了折。
他那雙沒有焦距的眸子第一次精準的落在了阮秋秋的臉上,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澀。
淵訣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掌,放縱了一次不知道為什麼的私心,略冰涼的指腹輕輕按在了她的唇上。
隻一下,他就猛然縮回了手,像是被那柔軟的觸感燙的渾身發麻,雙眸泛紅。
他甩了下有些炸開的大尾巴,表情略猙獰的用舌尖抵了抵的尖利的犬牙。
這麼軟。
大灰狼先生低低喘息了一聲,抽出一絲妖識,下了一道效果比以前弱上很多倍的深眠術法,點了點阮秋秋的額頭。
黑暗中傳來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隻包含著一個單調的音節:“……睡。”
她雖然膽子很大,但看到他和長得比他妖形醜陋數倍的魔物撕咬戰鬥,就算不被嚇到也會覺得惡心的吧。
他不想再比田螺灰狼差了。
嘖。
這個人族,真是氣狼啊。
淵訣緩緩收回大掌,動作輕巧的跳下了石床。
他略有些滑稽的跳到了石桌邊上,動作輕柔的摸了摸那件獸皮衣,甚至有點變態的拿了起來,忍不住深深嗅了嗅。
上麵都是他和阮秋秋的味道,沒有彆的狼的味道。
這麼大,隻有他能穿的上了。
但大灰狼先生也隻是摸了摸,就戀戀不舍的放回了石桌上。
這麼乾淨的皮子,穿著去戰鬥會弄臟的。
但……
大灰狼先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眯了眯狹長的眼睛,他壞心眼的從尾巴上拔了一小撮毛毛,然後塞到了那兩件衣服裡。
這樣,就算他今晚死了,這套衣服上也全都是他的味道了,不會再有狼願意穿的。
“哢噠”、“哢噠”、那頭魔已經到了距離山洞不到十米的地方。
大灰狼先生眸光凜冽起來,離開山洞之前,他沒忍住又回頭看了眼石床上好像睡得很香的阮秋秋了,薄薄的唇微微張開,卻到底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
甚至臨走前,還加了點燃木。
……
山洞外麵的大雪還是沒有停下,月亮被厚重的雲層遮擋著,幾乎沒有任何亮光。
但這樣的黑暗並沒有影響到用妖識視物的淵訣。
從他放下獸皮簾的那一刻,就變成了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