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秋的聲音其實很小, 她顧忌著“主臥”裡可能還在休息的大灰狼先生,說話也輕輕的。
但她聲音小,卻架不住大灰狼先生偷偷的豎起兩隻尖耳朵仔細的聽。
“我和夫君的家”、“小孩子”、“躲雪”等詞都被他聽的清清楚楚。
他那個人族小夫人的聲音溫溫柔柔的, 沒有絲毫勉強的意思。
好像,她是真的心甘情願的對著外人說――
“這是我和夫君的家。”
家。
這個字眼陌生又熟悉,是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的、珍貴的東西。
大灰狼先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 但心口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和痛苦, 卻如同陽光下的陰霾,被一點一點的驅散了。
他緩過來了一些,就連因為聞到有男人的味道、而微微炸開一點毛毛的大尾巴也恢複了正常。
大灰狼先生這才有些窘迫的發現,小夫人剛縫好的獸皮, 又被他的爪子給弄爛了。
他悄悄的把狼爪變成了人類的手掌,然後用兩隻大手,把十個洞洞給蓋上了。
隻是一對狼耳朵,還是忍著疼豎著,仔細的聽外頭的談話聲。
――山洞外的雪地上。
阮秋秋對著個頭瘦弱的小男孩說完這句話之後,看著莫魚明顯緊張起來的表情,笑著說了句,“我們家很大的, 你隻是在山洞入口躲一下雪,是不需要見到我夫君的。”
莫魚聽到不需要見到大灰狼先生, 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對上阮秋秋的眼睛, 略顯老成的小臉倒是露出了幾分符合他年紀的稚氣和窘迫來。
莫魚拿著手裡的骨棒在雪地裡剁了一下,然後頗為“勇敢”的抖手走到了山洞入口處, “我、我沒有害怕你、你夫君, 前首領大人又不會突然吃小孩。”
聽到說話的聲音真的是個小孩子,大灰狼先生一顆還是隱隱有些煩躁的心才終於平息了下來。
他那隻受了傷的毛絨狼耳軟趴趴的垂了下來, 隻豎著另外一隻耳朵。
阮秋秋似笑非笑看了莫魚一眼,逗了他一下,“你真的不怕?”
莫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說,“我不怕。”
莫魚猶豫了一下,轉過小身體看了眼因為獸皮簾子的遮擋,而顯得黑漆漆的山洞內部,硬是咬著牙說,“以前是挺害怕的……”
“但你不是說,你和你、你夫君都親熱了七八回了嗎。”莫魚這個糟心的娃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板著小臉十分認真的分析道,“你們那麼親密都沒事,我應該也不會有事。”
阮秋秋:“………”
正在偷聽的大灰狼先生:“……………?!??”
他過於震驚以至於整頭狼都蒙掉了,臉上猛的竄起一股熱度,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再擴散到脖子,最後燒到了渾身上下的每一根毛毛上。
他、他是不是聽錯了?
為什麼那個人類小男孩會說出這種話,難道是阮秋秋說的嗎?
可是他怎麼不記得,他什麼時候有和小夫人親熱過???
難道……
難道是他之前昏迷的時候,對她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大灰狼先生完全處於了混亂之中,開始拚命回想在他昏迷的那幾天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非……他咬她了?
他知道阮秋秋身上的味道很香,又軟軟的,是喪心病狂的妖和魔物最喜歡的那一款食物。
她看起來就很好吃。
但如果他咬了她,為什麼他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就算隻是半妖形,牙齒也有些尖尖的,如果咬她,他應該會有感覺的……
除非,他輕薄她了。
但他一直有控製自己的睡姿,除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小夫人,在此之後都沒有越界過……
回憶起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不小心碰到的柔軟,大灰狼先生臉紅到快要滴血。
如果他真的輕薄她了,還是七八回,他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阮秋秋為什麼要這麼說?
淵訣心底疑惑,腦袋暈暈乎乎的,胡思亂想著。
山洞外的阮秋秋也沒想到莫魚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她下意識的朝山洞裡看了一眼,有些慌亂的解釋,“噓……這種事不能隨便說出來。”
莫魚撓了撓頭,點了點頭,“……哦。”
莫魚看了眼阮秋秋紅紅的臉,疑惑的說,“親熱應該沒什麼吧,我也經常和薄荷親熱,她還喜歡拉我手。”
阮秋秋:“……”拉手手就算親熱了嗎?
她看著莫魚純潔的眼神,感覺有點糟心。
“這個……”阮秋秋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大人和親熱和小孩子之間的親熱是不一樣的。”
莫魚:“?”
阮秋秋:“……”
她歎了口氣,隻好拿出了小時候聽的最多的那句話:“你以後就知道了。”
莫魚:“……”
他噘了噘嘴,但還是懂事的沒繼續問。
阮秋秋抬手無力的按下麵頰上的熱度,“小魚,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莫魚乖巧的點了點頭,阮秋秋沒有再耽擱時間,轉身進了山洞。
腳步聲越來越近,大灰狼先生的臉也越來越紅。
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儘量平緩又冷靜的、做一頭高冷的睡美狼。
然而阮秋秋在撩開獸皮簾子的那一刻,就發現他的異常了。
儲備糧先生的呼吸聲很重,幾乎快要達到喘息的地步。
耳朵和尾巴上的毛毛有點炸,臉也特彆的紅,本來滿是傷疤的俊臉上滲著細細密密的汗。
“糟糕。”阮秋秋的心暗暗提了起來,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石床邊,像之前幾天做過很多次的那樣,把手放在了大灰狼先生的額頭上。
她的手很涼,好像一下就讓他額上的熱度降了下來,但又好像一下就讓他身上的熱度升高了。
阮秋秋離得近了些,大灰狼先生才猛然嗅到她身上一絲淡淡的、乾涸了的鮮血的味道。
她傷的不重,傷口大約是用自己的靈力愈合過了,身上的血跡也被她處理過了,以至於味道淡的幾乎完全被那個叫“小魚”的人類小男孩遮掩住了。
他第一時間居然沒有發現。
大灰狼先生蓋在獸皮下的大掌倏然緊握,愧疚和自責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他心底的熱度。
隻是出去了一趟,她就受傷了。
怎麼會受傷,
在哪裡受的傷,
是誰傷了她?
是附近森林裡的野獸嗎?
還是炎狼部落那些狼妖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淵訣隻覺得無比的憤怒和憎惡,表情也猙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