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2 / 2)

薑姒突然張開雙眼,發現自己周圍的一切都已經冰凝,她知道,她實驗成功了,她可以冰凍城池。

她本還存了最後一線希望,希望叫醒自己的是將夜的大婚,然而如那老匠所言,大婚沒有到來。

叫醒她的是滄溟之戰。

她一直覺得是命運抓她入籠,讓她成為了一隻無法擺脫命運的籠中雀。

她再怎麼做困獸之鬥,好像都無法改變這個命運。

但老匠卻說,是她造就了命

() 運,造就了曆史。

她緩緩站起,在冰中走動,她走到那冰凝的後院,走進凍在冰中的金絲籠。

他們診所也接診鸚鵡,有的主人白天將鸚鵡自由放養,晚上卻會把它們放進籠子裡,不是想困住它們怕它們飛走,而是怕夜盲的它們被野貓或者老鼠抓住吃掉。

世人眼中的牢籠,或許在某些時候卻是一種掩護和保護。

她緩緩站起來,閉上眼睛,迅速吸收著周圍所有凝成冰的水靈氣。

宮殿外,他們終於看見這已經冰凍千日的宮殿的玄冰開始融化,它們並不是化成水,而是融成了靈氣,迅速地被什麼吸收著。

整座宮殿以驚人的速度,從白褪成了黑。

陸臣風和釋空鉉看著這一切,目光中帶著幾分震驚。

被困於城牆下的將夜看到這一幕,知道薑姒蘇醒,他想要衝出重圍,他旁邊青炎不斷碰著火焰,想要幫助主人突圍。

白發蒼蒼的老妖王憤怒地道:“你這不爭氣的小雜/種,這個時候都還想著那個‘女表子’!”

聖尊掐訣一張帶電的法網從天而降,困住青炎,妖王立刻使出了他的驚雲鎖鏈,鎖住被捕的青炎,一陣陣電流,電得它發出震天悲鳴。

將夜跳在青炎身上,左手提揮劍,試圖割破那張巨大的法網,雷電過身,他卻咬牙強忍。

一旁的仙尊陸滄海看著哪怕斷掉一臂,也可以以一敵三悍勇無比的將夜,心中不禁汗顏,若放任其成長,可想而知以後將會何其可怖?

他做的選擇,沒有錯。

將夜該死。

*

白氣勻速地飛入薑姒的體內,此刻她像是一個披著風雪的女神,一步一步從一半黑一半白的大殿中走出。

她淺淺看著門口的陸臣風和釋空鉉。

陸臣風抿著唇不知如何開口,釋空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已經濕潤,“姐姐……”然後他看見了她額心的那朵紅色花鈿。

“這是……”

薑姒不悲不喜地道:“將夜的心頭血。”

聽到這裡陸臣風瞳孔顫了一下,將夜以這樣明顯的方式在她身上打下烙印,彰顯他的所有權?

他緊緊握住劍刃,那雙向來清冷的瞳孔,鮮有地冒出了火焰。

薑姒卻不甚在意陸臣風此刻的感受,她看了一眼周圍的屍山血海,垂下眼,走到釋空鉉麵前。

她仰望著他,“長好高啊。”

上次離開時她才十三歲,才到自己的肩膀,現在再見麵,卻是高了自己一個頭。

她抬手摸了摸釋空鉉的光頭,笑道:“還是沒有頭發的樣子適合你。”

所以有頭發的他,她一直沒有認出來。

釋空鉉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更是帶著淚光,“姐姐,我學本事了,我能保護你了,我來帶你走,好不好?”

說到這裡,他旁邊提著劍的白衣青年冷冷瞥了他一眼,對薑姒道:“跟我回家。”他知道自己語氣僵硬,於是補了一

句:“紫藤和金蛇在等你。”

薑姒沒有回答陸臣風,隻是一直看著釋空鉉,依然在感慨:她的小璿兒長那麼高了。

後來,她終於把目光移向了陸臣風,從懷中取出來一枚令牌。

一枚白玉令牌,上麵用繁體篆書刻著一個“風”字。

當初她為了去找紫藤和金蛇時為了不被阻攔就帶上這枚令牌,至今沒有時間還給他。

她看著陸臣風,問道:“可以把這枚令牌留給我嗎?”

陸臣風不暇思索道:“可以。”

薑姒:“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嗎?”

陸臣風:“可以。”

薑姒繼續道:“以後我會帶著它來萬劍宗,到時候你能不能叮囑他們,看到這塊令牌不要為難我,讓我入宗門。”

陸臣風:“以後?是多久以後?”

薑姒:“千年後。”

此話一出無論是陸臣風還是釋空鉉都是一愣,“什麼?”

薑姒看著漫天的硝煙和不絕於耳的廝殺聲和慘叫聲,沒有給他們解釋。

她取出裝著手術用具的藥箱,把陸臣風的令牌放進去,她需要找一個人,把它送出去。

就在此時,魔宮的宮女們抱著自己的家當四處逃竄,其中一個宮女卻什麼都沒帶,隻聽她不停喊著:“水神殿下!水神殿下!”

混亂之中,她聲音尤為淒涼,薑姒一看,那不是阿玉又是誰,阿玉看到了薑姒,即便她身邊站著作為經略者的陸臣風和釋空鉉,她還是義無反顧向她跑來。

一下子撲在地上,大哭起來。

薑姒蹲了下來,安撫著她,她卻隻是嗷嗷大哭,薑姒:“彌夜呢?”

阿玉哭得很是厲害,她搖著頭哭道:“太混亂了,我沒有找到彌夜殿下。”

薑姒雙腿一軟,忍住了眼眶中的眼淚,她說:“阿玉,不要哭,幫我做一件事好嗎?”

眼睛已經哭腫的阿玉抬起頭,看著薑姒重重點頭,薑姒把箱子塞給阿玉,“阿玉,你找一個有山泉有山洞的地方,等我一千年。”

阿玉以為自己聽錯,“什麼?殿下,您說什麼?一千年?”

薑姒隻是堅定對她道:“一千年後,我來救剩下的人。”

阿玉不理解,也理解不了,但卻還是很聽話地點了點頭。

薑姒幫阿玉擦著淚水,“阿玉,到時候我可能會不記得你,到時候你不要傷心,不要哭好不好?”

阿玉撇著嘴難過道:“您為什麼會忘記我啊?”

可是她看著薑姒眼眶泛紅,卻不敢再問,隻是非常乖巧地重重點了點頭,“我一定會等您的!”

隻見薑姒吹響口哨,一頭梟鳥從天邊飛來,薑姒讓阿玉拿上了自己的醫藥箱坐上了梟鳥。

薑姒看著釋空鉉,“小璿兒,她一個人飛不出這裡,你能幫我帶她出去嗎?”

釋空鉉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她要做什麼,但是對於她的話,他從來不反駁,從來不拒絕。

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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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的眼淚掉了下來。

陸臣風抬起手想要給她拭去淚水,卻聽她道,“你知道將夜在哪兒嗎?”

陸臣風的手蹲在空中,風,吹打著他的衣擺。

他臉色也變得僵硬,最後,他道:“在城外異血之花花海中。”

薑姒轉身準備離開。

陸臣風道:“那邊的路已經被白嬌封鎖,你進不去。”

薑姒卻向聽而不聞一般朝城外飛奔而去。

她帶著冰霜和雪,踏過這一片片燃燒著戰火的城市,這裡曾經是破敗不堪的人間煉獄,將夜極儘心血讓這裡得到複興。

而一場戰爭讓百年努力功虧一簣,這裡再次變成了人間煉獄。

百姓哭喊著逃竄,母親在燃燒的屍堆裡翻找自己的孩子,孩子在街上嗷嗷大哭尋找自己失散的母親。

戰爭,對百姓來說帶來的隻有傷痛。

混戰的修仙者和魔域士兵看著迎麵而來的女子。

她與這腥風血雨的戰場格格不入,她全身似裹著雪,纖塵不染,她周圍帶著冰霜,讓人不易接近。

她是水神。

世人皆知這一戰因她而起,魔尊專橫跋扈,罔顧禮法,從陸臣風手中奪走了她,仙尊這才帶著各門派圍剿魔域。

即便如此魔域從來不忘感念她當初舍身和親給了魔域百年安寧,修仙者也還記得她曾經治沙降雨保住永安,保住了三界靈氣。

她看著在零星交戰的他們,緩緩道:“讓我過去。”

隻是輕飄飄一句話,已經疲憊的他們卻是如無法抗拒一般,暫時放下兵器,給她讓出了一條道。

然而她看見了門口一片黑壓壓的紅甲軍隊。

這是妖界的士兵,他們並不賣薑姒的麵子。

而這大督軍不是他人,正是即將繼位的新帝白嬌,白嬌看著孤神前來站在陣前的薑姒,道:“跟我回妖界,我可保你一命。”

薑姒卻隻是抬頭看著獅虎獸上的她,道:“讓我過去。”

穿著鎧甲威風凜凜的白嬌道:“恕我不能。”

薑姒看著她:“白嬌,當初我救白離,你說過你有恩必報。”

白嬌想了片刻,終於揮了揮手,讓守著城門的妖軍給薑姒讓了一條道,薑姒沒有出城門,而是爬到了視野更好的城牆之上。

薑姒看到了蔓延到城門的異血之花花海,看見了城牆下被妖王,仙尊,聖尊困在花海中的將夜和青炎。

仙尊以數千弟子的劍就地重塑了一把三丈巨劍,巨間從天而下,狠狠插在了青炎身上,隻聽一聲貫徹天地的悲嚎哀鳴,青炎口中的青色龍焰被它自己鮮血撲滅。

那撞破鎖妖塔,記入史冊的青炎退出了曆史的舞台,死在了滄溟之戰中。

此刻聖尊的法杖向將夜擊去。

薑姒不管不顧地從城牆之上跳下,想要去擋這一擊,聖尊看到跳下的是

() 薑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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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單手抱住了她。

他怒道:“你來做什麼?”

薑姒:“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他們這樣殺了你。”

將夜:“什麼?”

薑姒被他抱得不舒服,想要去勾住他手臂,卻發現衣袖空空的,她突然低頭抓著他空空的袖子:“你手臂呢?”

她看著他手上那把陌生的劍:“血無牙和葬天痕呢?”

將夜沒有理她,隻道:“快走。他們要殺的人是我,不會多為難你。”

妖王也怒道:“這可不見得。”

說罷驚雲鎖鏈如毒蛇一般向薑姒咬去,薑姒回首畫盾準備擋住他,卻不想將夜一把抱過薑姒,用身體擋住了老妖王的一擊。

薑姒看著鎖鏈從他身體穿出,老妖王猖狂大笑,“我就說這女表子是個害人精……”

他話沒說話,卻發現將夜用袖子卷起穿過胸膛的鎖鏈,把鎖鏈向前一拉,生生把另一端的老妖王給拉了過來。

還不等老妖王反應,將夜單手提起新劍,從自己身體而入,直接插入了身後老妖王的身體。

老妖王看著自己被刺破的靈根,不敢相信這在這裡耗了他們如此之久的狡猾小子居然會以這種方式自己與以命抵命。

將夜握住手中的劍在身體中一轉攪碎了自己的內臟,絞碎了妖王的靈根。

這一幕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將夜卻隻是看著薑姒:“快走。”妖王死了,聖尊不會傷害薑姒,陸滄海看在陸臣風的顏麵上也不會真要她命。

若是其他人,靈根一毀就沒有力量,妖王卻又二重真身,他化身白虎,向將夜撲去,用利爪試圖刨出他的靈根。

即便是死,他也要把將夜的靈根毀了再讓他死。

薑姒用重重冰盾抵禦著白虎的攻擊,但是莫說此刻老妖王回光返照凶狠無比,就算自己擋住了妖王,又怎麼擋得住旁邊的聖尊和仙尊兩人?

就在白虎利爪再次抓來之時,薑姒一隻素手伸向了將夜的丹田。

那一瞬間,世間如同停止了。

白虎,聖尊仙尊眼睜睜看著薑姒將將夜的靈根從身體從活生生掏了出來。

將夜看著自己空空的丹田,慢慢抬眼看向薑姒。

薑姒不知該如何與他解釋,隻是無聲地流淚。

卻見他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淚:“哭什麼呢?”

薑姒看著他,隻見他彎起唇角,笑著道:“我說過,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說罷,他重重倒在了薑姒身前,薑姒也跪坐下來。抱著他無聲哭泣。

仙尊想要出手殺了薑姒,聖尊卻攔住了他,歎了一口氣道:“做人做事,還是不要太絕了。”

仙尊哼了一聲收了掌風,聖尊則是看著花海之中的一對苦命鴛鴦,歎了口氣。

異血之花瘋狂地吸食著將夜身上湧出的血液,幾乎是在頃刻之間便將他的血液吸

() 乾殆儘。

吸食了三界之血的惡之花一朵朵綻開,變得華麗又冶豔。

而那本是英俊邪妄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麵如白紙,脆弱無比。

她看著將夜蒼白發青的皮膚,看著他的殘缺的身體,那麼驕傲的人應該不願意看到這般慘烈的死態。

她將他的靈根冰凍起來,藏在了這片異血之花之下。抱著將夜的身體,將他放在燒了一半的青炎旁邊。

青色的餘火漸漸將他的身體化為灰燼。飄落在城中。

而這時候陸滄海對魔域的屠戮並沒有停止,他準備屠城,他準備斬草除根。

老妖王死後,白嬌成為了名正言順的新王,她向來不讚同陸滄海,準備帶著妖軍撤離。

本就各懷鬼胎的仙妖兩軍再起衝突,再次陷入混戰。

白嬌被陸滄海一劍刺穿……

薑姒看著不斷的硝煙,看著城中不斷流出的鮮血,聽著城內淒慘的嚎叫,看著肆意綻放的異血之花。

她突然大叫了一聲,全身迸發出驚天的靈力,那被她吸收蘊含在她體內的靈氣瞬間將她衝了起來,讓她懸浮在空中。

頃刻之間大地起了一層霜雪。

正在混戰的眾人發現自己的鞋底已被凍住。

陸滄海轉頭看著那城牆上,衣裙飛舞的女子,“她瘋了嗎?”

聖尊歎了一口氣,“也是個可憐人啊。”

仙尊意欲將她射殺,聖尊卻攔了下來,“滄海,她非魔族,又從未害人,你為自己和兒子修些功德吧。”

陸滄海這才收手,道:“她發瘋要和魔族同歸於儘,倒不用我們出手了,走!”

魔域的奮力反抗,妖界的反複無常,讓修仙界的折損遠遠超過陸滄海的預計。

甚至在他率領修界弟子退出魔域時,沒有找到自己的長子陸靜軒。

薑姒這段時間吸取的靈氣不足以冰封整個魔域,於是她開始消耗自己的身體,隻見她膚色漸漸變得透明,就快要消失一樣,直至整座魔域變成了一座冰封之城。

陸臣風衝破陸滄海的桎梏向魔域飛奔而去,卻在此時,他看見天下江河全部彙入萬寂之海。

那本不算寬廣的萬寂海瞬間泛濫,如海嘯一般將整個冰封的魔域吞沒。

薑姒落入了海中。

陸臣風看著被海水吞沒的薑姒,飛身躍上海麵,舉劍揮下。那一劍,劈開了燒得紅的天空,劈得湧向萬寂之海的萬江之水逆流。

萬寂之海上激起數百丈海浪,通天的浪花激起漫天的水霧,在被他劈開濃雲陽光刺目的天空之中,出現了一道空前絕後,橫跨三界的彩虹。

那逆天一劍,讓陸臣風一舉成名,讓他成了新一代的“劍尊”。

後來世人皆知:“魔尊為了紅顏,燒去整壁江山,滄溟之戰上,水神水淹魔域,劍尊一劍逆江海。魔族滅族那一天,天空掛著彩虹。”

卻鮮有人知道,劍尊使出了能讓江海逆流的逆天一劍,卻沒能找回他落入海底的妻子。

也沒有誰知道,水神布下了一座冰封千年的籠,是為了讓他們渡過這將近千年的漫漫長夜。

她以一己之力,將魔域的萬千生靈最後一絲生機鎖在了海底。

完成了她穿越千年來到這裡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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