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樓長鳴,城門次第開隻為迎一少年郎的場麵,她亦是見過的。
那樣一位郎君,長安城誰人不仰慕?
是的,王清鸝亦是長安人。
隻是作為琅琊王氏的旁支,父親卻連個正經的官職都沒混上,就在長安縣衙做了個典吏。
長安居,大不易,一個典吏能有什麼俸祿?她與阿娘自小勉強混個溫飽,與王清玄這等才名滿長安、鎮日裡坐著馬車來去的高門貴女不同。
她微末得仿佛長安城腳下每日踏著的微塵。
如今,這微塵突然有鯉魚跳龍門的機遇…誰肯放棄?
王清鸝露出個笑。
這笑不夠端雅,如此一來,她這張和王清玄略有幾分相似的臉,便半點不似了。
她問另一邊始終垂著腦袋的婢女,那原是王清玄身邊的,落水後跟了她。“對了,你說那日那位郎君,最後救了誰?”
那婢女搖頭:“並未救誰。”
忽而又點點頭,帶了絲不確定道:“隻是後來,確實抱著人走了,聽聞,是國公府新來那位薑娘子。”
“一封情書遞三人那個?”
王清鸝也聽過這件事。
老百姓嘛,平日裡就愛聽這些貴人之間的事兒,那薑娘子的事兒,雖聽著離奇,可對那等門第不高的小娘子而言,卻也不啻於一次“鯉魚跳龍門”的壯舉,充滿著令人遐想的韻味——
隻因聽著,總令人忍不住幻想:若哪一日,自己也有這等機會,住到那金雕玉砌一般的屋院,遇一如意郎君……
婢女點頭:“便是那人。”
王清鸝眼睛登時亮亮的,問:“依你之見,那郎君可歡喜那薑娘子?”
“還有那薑娘子,當真如傳聞中所說,那般絕色?”
“果真令人好奇呢…”
……
薑瑤還不知,自己成了旁人的談資。
此時,她已經從青雀口中得知了王家那旁支娘子即將嫁給譽王世子做側妃的消息,並且從中拚湊出了大概的真相——
大約是眾目睽睽之下落水,王娘子無從抵賴,王家便乾脆來個釜底抽薪:他直接認了,落水的確是我王家娘子,隻不過不是我們那雅名滿長安的王家阿玄,而是一位身量相似、容貌相似的旁支小娘子。
當日落水是夜晚,縱有花燈照耀,可眾人也隻是匆匆一瞥。
便有在場的人來指,也很難說清楚當日落水的究竟是誰。
隻要救人的魯蓮和魏世子不說,這事就會被壓下去。
而魯蓮自不會開口毀心上人美譽。
至於譽王世子…
不論他和王家達成了什麼協議,終究還是要納王家那位旁支作側妃。
那便是默認了王家這個說法。
…不愧為女主角。
輕輕鬆鬆就從醜聞裡摘出去了。
不過薑瑤聽完,很快也就丟在腦後了。
她雖偶爾會小心眼地嫉妒一下王清玄的女主光環,可到底不如何掛心,隻想著接下來最要緊的兩件事。
一,確定阿芝被拐走的劫,是否過了。
二,讓楚昭做她的武師傅。
該如何行動呢?
薑瑤想著,等明日,她親自下廚做一盤自己糕點,再去提要求,如何?
畢竟吃人嘴軟。
可若他不答應…
薑瑤想起落湖的那個夜晚,當她爬上來時,那白衣郎君望著她的眼神。
忽而生出一種感覺:他應當不至像從前那般銅牆鐵壁才是。
……
而在這時,長公主的滿春堂內,往外發出了一封急信。
急信走的是驛站,一路發往劍南。
信上寫。
【夫君,展信悅。
阿瑤落水,二郎從急,於眾目睽睽之下將人摟抱在懷,於京中引起沸騰爭議。
為阿瑤清譽著想,國公府不日將舉辦一場認親宴,將阿瑤認到夫君名下,作義女之稱。
事急從權,望夫君海涵。
芙蕖敬上。
另:
城外杜鵑花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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