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秋盯著天花板看了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
他思考時習慣於跳躍過很多步驟，要說出來時候倒是需要花點時間去串聯省去因果聯係。
比思考更費力氣。
不過葉懷霜也不是警察，林見秋並不擔心乾擾他思緒，就當做是提供住宿“報酬”。
“我隻是姑且一猜。”林見秋事先說明，“凶手是宋齊修前女友，或許並不被承認，隻是有過曖昧關係或者是地下情，一開始起點比宋齊修高，但現在已經落魄了，她同時認識唐美瑜，甚至可能是好友。”
“有可能是宋齊修同班同學，跟唐美瑜是同鄉，又同時在劇組待了很久熟悉環境，人選就很有限了。”
“浮城雖然不小，但是排外，外出打拚人相對較少。”
“鐘姐進組之後才認識唐美瑜，肯定不是通過群演同事，否則他們自己就先扒上去了，她出來四年也還隻是跑龍套，顯然圈裡沒有任何人脈，可能是偶遇同鄉。”
“鐘姐跟唐美瑜也是同鄉。”
“早上宋齊修乘車跟一個女人一起來片場，緊跟著唐美瑜就跟宋齊修吵架，又對鐘姐發火，鐘姐又說讓她當心點，很快又匆匆忙忙帶著楠楠走。”
“她怕什麼？失口說出了真相嗎？”
“當時凶手一定還在劇組周邊，鐘姐怕被報複，所以趕在案發前就趕緊離開。”
“凶手要殺人抽不開空去針對她，但她知道鐘姐家地址。”
“鐘姐帶著女兒很謹慎，從來不帶劇組認識人回家，什麼人能被她帶回家？”
“隻能是以前在圈外認識人，而且是在家鄉，那時候她生活環境才是穩定，才能讓她如此安心。”
“宋齊修死於戲劇性毒殺，跟他演過劇情相吻合，這個眾所周知。”
“冒著失敗風險在片場當眾報複殺人，叫他在最後一幕戲裡被毒死，不隻是與劇情重合，也是一種愚弄行為。”
“凶手很針對他演員事業，同時也有對於處境差異意難平。”
“至少曾經在同一起點、甚至更高，才會有這樣落差。”
“唐美瑜被人吊死劇情卻不為人知，八成是她出名以前事，成名前好友時常是‘真正好朋友’。”
朋友背叛更會讓人憤怒，如果加上情人背叛就更是雙重打擊。
憎恨絕望到想要殺人也是動機充足。
“而且粉絲提到過，宋齊修大學時候有過女朋友，他自己承認過是他同學，但是比他紅，他怕人說蹭熱度就不敢提，那時候恰好是他在拍那部劇時期。”
……
電視劇已經放完了大結局，林見秋卻還沒有說完。
葉懷霜便把視線從屏幕上移到了林見秋臉上。
林見秋說得很平靜，像是在講一個無聊故事，一點也沒有窺破真相沾沾自喜或是興奮。
雖說他說自己隻是隨便猜猜。
但他已經扒出了無數普通人難以注意到細節，將兩人性格生平幾乎拚湊完整。
他實際上也並不希望凶殺案發生。
林見秋說到唐美瑜上某個節目時候，看了眼手機，忽頓了頓。
葉懷霜也看過去。
林見秋抓著手機扭頭看他：“葉老師，能借用一下電腦嗎？”
葉懷霜點點頭，領著他推開自己房門。
主臥空間不算小，但是堆滿了各類書籍文件以及一些簡單實驗工具，就讓整個房間都顯得擁擠了起來。
比起臥室，更像是在工作室或者書房裡多擺了張床和衣櫃。
電腦桌上還擺著粉紅色毛絨玩偶，大概一個手掌那麼高，壓在一疊文件上，鍵盤和鼠標都被埋在下麵。
“……”林見秋朝葉懷霜投去一個複雜神情。
沒想到這人看著高冷，內心還挺有……童趣。
“一個朋友送。”葉懷霜麵不改色地抱走了文件，以及上麵玩偶，轉而放到床頭櫃上，幫林見秋打開了電腦，一邊轉移話題，“有什麼新發現嗎？”
“嗯。”林見秋在椅子上坐下來，伸手撐著下巴等著電腦開機，一邊不自覺地輕輕敲擊了兩下桌麵。
他手機就放到桌上，屏幕上顯示一張網址圖片。
葉懷霜掃了一眼，屏幕很快就暗了下去。
電腦打開了，林見秋直接手動輸入了網址，一邊分心跟葉懷霜解釋道：“唐美瑜死法找到了。”
“嗯？”
“是她出道前客串一部擦邊球靈異電影，小三上位逼死原配，跟渣男去山莊度假被女鬼吊死在臥室裡。網播沒多久就被禁了，那時候她沒有署真名，隻露臉了幾秒鐘……是十年前拍。”
十年前唐美瑜還沒成年，還在浮城念高中。
-
大胡子天還沒亮時候就醒了。
畢竟前一天才發生了凶殺案，晚上回去房子又炸。
他沒有直接看到宋齊修和唐美瑜兩人死狀，但耳朵裡一直在接收到相關信息，一遍遍地提醒他死亡近在咫尺。
睡著時候他也翻來覆去地做著噩夢。
夢裡是宋齊修鐵青臉，眼珠子哐當一下瞪出來，唐美瑜被吊在房梁上，舌頭吐了老長。
一會兒又是著火房子，蒙麵黑衣人提著刀追在他們後麵，說他們知道了證據，要殺他們滅口。
林見秋英勇地站了出來，用力將大胡子推到火圈外麵，說：“胡子哥你快跑，這裡有我來擋著。”
然後他就大義凜然地張開雙手擋在了黑衣人麵前。
黑衣人手裡刀落，大胡子驚叫了一聲，從夢裡驚醒了過來。
現實裡當然沒有什麼黑衣人，他還在葉懷霜宿舍裡暫時借住，葉老師慷慨地借出了一整個房間，乾淨簡潔，床鋪都是軟。
但在這個夜半驚醒時候，就顯得格外空曠。
房門緊閉著，隻有沒拉好窗簾縫隙裡透進來一點微弱光芒。
手機上顯示時間是五點五十七分。
大部分人隻有在中小學階段才會在這個點起床。
大胡子摸了一頭冷汗，拍著跳動劇烈心臟，怎麼也睡不著了。
隻是夢而已。
再說林見秋是傻嗎，怎麼可能看到凶手還不跑。
他這人滿腦子都是錢，沒利益事腦子被門擠了才去做。
大胡子安慰了自己一通，終於稍稍安心了一些。
不知道林見秋有沒有醒。
平時林見秋信奉著“時間就是金錢原則”，總是習慣於早起，通常大胡子醒時候他就已經神采奕奕地坐在桌邊了。
不過畢竟剛剛遭遇了凶殺案，林見秋肉眼可見滿身疲態，說不準會多睡一會兒。
等他醒了就要開始考慮找新租房了。
總不能一直在這裡打擾葉懷霜，即便對方不介意，大胡子也覺得壓力很大。
大胡子一邊想著，一邊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想去下洗手間。
然而剛把房門拉開一條縫，就聽到外麵傳來葉懷霜和林見秋說話聲音。
“不多睡一會兒嗎？”
“不了，已經休息夠了。”
“一會兒我送你？”
“那太麻煩你了，不用上班嗎？”
“順路。”
兩人說話聲音刻意壓低了一些，大概是怕吵醒另一個人。
大胡子心頭一暖。
但還沒等他感動幾秒，再定睛一看，又愣在原處——
林見秋是從葉懷霜房間裡走出來。
兩人正時候也正停在門口低聲說著話，神態語氣自然得像是認識了幾十年老朋友。
他們哪來認識幾十年？
不就是前任哥哥和弟弟前任這麼錯綜複雜且遙遠關係嗎？
林見秋不是也分到自己房間了嗎，葉懷霜不是不讓彆人進他房間嗎？
為什麼一晚上就變成了這樣？
大胡子懷疑自己是不是睡過了一個世紀，以至於錯過了什麼重要情節轉折。
難道說是自己還在做夢？
大胡子伸手拽了根胡子，一邊飆淚一邊關上房門。
那一定是他開門方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