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秋舉起雙手,往後退了兩步。
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個警察，正舉著槍對準她們。
沈知音篤定他們不敢開槍，看也不看他們,隻往聲源處掃了一眼。
有人拿來了錄音機,是很多年前磁帶款。
按下播放鍵,還有滋滋啦啦噪音，但總比沈知音嘴裡哼調子連貫清晰。
“這是在宋齊修家裡找到。”林見秋注意著她神情,在她晃神片刻開口解釋道,“跟一疊情書還有碟片一起鎖在保險櫃裡。”
沈知音神情略有鬆動。
林見秋放緩了語調：“你還愛著他。”
沈知音默認了,握著刀手略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又用力握緊了。
“那又怎麼樣，反正他現在已經死了,我也快要下去陪他了。”
“你們也不用白費心思了,我隻要楠楠。隻要楠楠來了,我可以放了新月。”
她伸手掐住鐘新月下巴，將她聲音全部堵回去。
“反正新月這麼年輕,再生一個也不是難事。”
鐘新月眼底全是驚恐和絕望。
她睜大眼睛瞪著林見秋方向，想跟他說千萬不要讓楠楠過來。
她寧願自己死在這裡，也絕不希望楠楠暴露在風險之中。
但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外麵有人提高音量說了一聲：“先去把楠楠找過來！”
沈知音神色鬆動一瞬，但很快又變得警惕,謹慎地掃視著四周。
林見秋打量著她臉色，忽笑了一下：“你是在嫉妒鐘姐嗎？那麼喜歡孩子為什麼不自己生？”
沈知音臉色微微變了變，露出了被冒犯到神情。
林見秋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因為不能生了。”
“你本來可以給宋齊修生一個孩子，你以為這樣他就不會拋棄你。”
“但是你失敗了,你流產了,你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他頭也不回地丟下你走了。”
“隻剩下你一個人,現在工作也不體麵，沒人記得你，還有人在背後嘲笑你吧。”
沈知音有些惱怒了：“那不是我錯！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林見秋沒有理會她，而是接著說下去。
“真可惜，你本來比他紅，前途大好，你以為你們是真愛，但他卻看上你好朋友，也許一開始就根本不是愛，隻不過看中了你人脈資源而已，用完之後，自然就踢到一邊了。”
“你為了他放棄了一切，容顏、生育能力、事業前途，但他卻背叛了你。”
“你很恨他吧？”
“但你依然愛著他，就算死了也想要給他補償一個孩子嗎？”
“真可憐啊。”
躲在暗處警察不由捏了把汗，借著背景音樂和林見秋聲音遮掩，撬開了倉庫後麵鎖，朝後麵同事比了個OK手勢。
但他們不敢貿然前進。
因為沈知音隻激動了那一瞬間。
她分明是憤怒於林見秋那居高臨下憐憫，有一瞬間甚至想要將手裡刀揮向外麵林見秋。
藏在後方警察等就是這個瞬間。
但他們隻遲疑了片刻，就錯失了這個機會。
沈知音手顫抖了一下，仍然用力握緊刀，重新對準了鐘新月脖子。
她飛快地冷靜了下來。
“現在說那些又有什麼用，我都是要死人了，他背叛我賬我下去會和他慢慢算。”
“你們最好快一點，或者乾脆就直接把我跟新月一起打死在這裡好了，我總要拉一個陪我一起走。”
其他人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這比他們預想情況要糟糕一點。
沈知音像是徹底堅定了決心，便不再輕易受到影響。
要麼就隻能暫且這樣拖延著，沈知音畢竟是女人，體力肯定不如整天出外勤警察，時間久了自然會露出破綻。
但她是能憑借一己之力就能扛起唐美瑜人，體力卻也比尋常女人好太多。
僵持時間越久，就越容易生出變故。
在沈知音動搖之前，說不定鐘新月就會先一步崩潰。
他們下意識看了高警官一眼。
這個計劃是高警官提出來，林見秋是配合他，此刻看起來卻似乎並不怎麼奏效。
林見秋就在這時候開口：“你真愛他嗎？”
不止在掃視著四周沈知音，就連其他人注意力也因此偏移了一瞬間。
林見秋語氣平靜，沒見緊張，甚至還對沈知音笑了一下。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來找我跟你談嗎？”
他指了指自己臉，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我們都是失敗者。”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靠著男人在圈裡混，還天天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但你跟我沒什麼兩樣，在這個圈子裡，沒有作品、沒有熱度、沒有前途，沒有人記得、沒有人喜歡，就是失敗。”
“你就算曾經火過又怎麼樣？他們都認為你跟我一樣，認為或許你跟我會有共鳴。”
沈知音惱怒地打斷了他：“彆把我跟你混為一談！我是靠著實力進圈！要不是因為齊修——”
林見秋打斷了她：“那又怎麼樣？”
他冷笑了一聲，譏諷道：“你不會說你是為了宋齊修而放棄了前途才混到如此下場吧？”
“你以為沒有宋齊修你就會大紅大紫前途坦蕩嗎？那些無腦選擇難道是宋齊修逼你做出來嗎？”
“你要是真對自己實力有信心用得著去整容？你以為宋齊修會喜歡那種批發臉嗎？還是覺得觀眾會喜歡？”
“你以為宋齊修喜歡唐美瑜而不喜歡你隻是因為你不能給他生孩子嗎？你隻不過是給自己失敗找借口而已！”
沈知音眼睛發紅，死死地盯著林見秋臉，手開始顫抖起來。
鐘新月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些許，她都一無所覺。
“就算沒有宋齊修，你也依然是個失敗者。”
“我不是失敗者！”沈知音怒吼了一聲，“都是宋齊修錯！是他毀了我一輩子！還有唐美瑜那個賤人，我好心推薦她去試鏡，她竟然反過來搶我角色！宋齊修竟然幫她不幫我！都是他們這對狗男女錯！”
她終於控製不住情緒，猛地朝林見秋方向揮舞了一下刀。
在揮出去那一刻，她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但她已經來不及收回了，從後門靠近警察猛地撲了上來，一把奪下她手裡刀。
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她控製不住尖叫了一聲。
然後她就被按倒在地。
她最後奮力仰起頭，看到不遠處站著林見秋，譏諷與笑意都褪得一乾二淨，那雙眼底淡漠得很，一點也沒有身為“失敗者”不甘與憤怒。
但也沒有任何勝者興奮與洋洋自得，就好像一切都本該如此。
他像是個一時興起才伸了下手局外人。
轉過身刹那，他又重新融入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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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音被押送回警局。
鐘新月坐在路邊晃神，她這時候還腿軟著走不動路。
隨行女警幫她先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她堅持等到楠楠過來才肯去醫院。
楠楠睡醒看不到熟悉人就緊張到身體僵硬，不敢動彈。
等到林見秋去接她，她才死死抓著他手，一路跟著他去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