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幫忙就直說。”齊越澤說道,“謹言姐也幫了我很多忙,這種小事也不必跟我客氣。”
邱謹言點點頭,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算了,反正她整天待在家裡,難得才出門,也不至於出什麼事。”
邱謹言輕歎了一口氣,沒收到新消息就先將手機放到一邊,再抬起頭的時候,她看到賀銜華已經走到了車邊,正安靜地站在車外等著。
她朝齊越澤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看後麵。
“既然人接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也好久沒見,找個地方敘敘舊吧。”
邱謹言回家的方向跟齊越澤回去的方向正相反,她又不是專職司機,剩下的路自然讓他們自己走。
所以她等到齊越澤下車就準備離開。
齊越澤卻轉過身,趴在副駕的車窗上,微微彎腰,打量著邱謹言的臉色。
“如果遇到麻煩,不要一個人硬撐著。”
他語氣淡淡的,沒有刻意的熱絡,但無疑可以算得上是一句關心。
邱謹言隨意地朝他一擺手,像是聽進去了。
等到車開遠了,齊越澤還站在原處看了一會兒。
賀銜華沒插話,隻在邱謹言離開之前跟她打了個招呼。
他們之間並不熟悉,賀銜華對邱謹言來說隻是個小蝦米,對方可能連跟他客套的心都沒有。
邱謹言全程隻關注著齊越澤,而齊越澤明顯也對邱謹言很上心。
賀銜華站在齊越澤後麵一些的位置,望著遠去的車的一點影子,臉上神情莫測也沒有人注意到。
邱謹言的車終於看不見了,齊越澤轉過頭,衝賀銜華笑了笑。
“還沒吃飯吧?先帶你去吃飯?”
賀銜華沒說他在飛機上已經吃過了。
對上齊越澤的視線,他還是直爽而憨厚地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那就麻煩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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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見秋剛從醫院裡出來,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腳步跟著一頓。
旁邊的大胡子裹著厚外套,走出去好幾步才反應過來身邊沒人,這才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
林見秋打了個噴嚏。
大胡子緊張地吸了吸鼻子,慌忙往後又退了半步:“你不會也感冒了吧?”
林見秋搖了搖頭,略有些困惑地扭頭看了一眼,一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了一陣惡寒。
像是被人盯上了似的,然而後麵似乎又沒有人跟著。
大胡子卻還在擔心是不是自己感冒傳染給了林見秋,不由有些心虛和愧疚。
前兩天他半夜爬起來去接鐘新月,結果忘了添衣服,吹了一夜冷風,回來發呆半宿,共榮中槍。
林見秋藥箱裡的退燒藥、感冒藥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然而還不見好,實在扛不住了,這才被林見秋拖進醫院掛水。
連掛了兩天水,他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這兩天林見秋沒接其他什麼工作,隻偶爾朝李澄心那裡跑一趟,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在幫大胡子跑前跑後。
要是被自己傳染了感冒,那他罪過可就大了。
最重要的是,窮。
進一趟醫院,賬戶餘額便要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往下滑一次。
雖然不至於不夠用,但在經濟條件本就不寬裕的情況下,難免叫人肉痛。
大胡子本來是打算攢上一筆錢就離開的。
現在離目標又遠了一步。
然而又不能任由他真的燒壞了腦子,他也知道生病難受,又怕林見秋也跟著倒下去。
林見秋看起來可比他瘦弱多了。
大胡子緊張起來,思索著要不要提前幫林見秋預防一下。
“要不要再回去買點藥?”他裹緊外套,一邊嘀咕著,“家裡剩下的藥也不知道夠不夠。”
路兩邊都能看見藥房。
大胡子正要往裡走,卻被林見秋拽住了後領的帽子。
“我沒感冒。”林見秋說道,“可能是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吧。”
“真的嗎?”大胡子半信半疑。
“真的。”
林見秋看著麵色如常,隻是有些許困惑,不時往身後掃兩眼,明顯是心不在焉。
大胡子思索了片刻,覺得林見秋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這人早就已經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總之是看不順眼,背後念叨幾句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於是他便放任著林見秋拽著他往回走。
大胡子一邊捂住口鼻,一邊甕聲甕氣地跟林見秋說話:“不過現在比以前好多了,還得好好謝謝李姐,自從她費心給你做了專訪,我看洗白效果簡直立竿見影,今天酒吧老板還給我發消息打聽你的事呢,問我能不能跟你要個簽名……”
林見秋之前去過那家酒吧,老板大概是認出了他,倒也沒落井下石,但也是愛答不理。
老板平時最愛關注新聞,遇到那些不公平的故事也會咬牙切齒地抱怨一番,看到可憐的也會搖頭歎息,甚至忍不住落淚。
總的來說是個情感豐富且充滿正義感的文藝青年。
如今態度一轉,八成是托了專訪的福。
換句話說,是托了李澄心的福。
但答應李澄心的事暫時還沒有下文。
“說起來你最近去李姐家做什麼?她不是已經出差回來了嗎,難道是想長期聘請你遛狗嗎?”
大胡子也有些好奇,最近林見秋完全沒做其他工作,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那些空閒的時間裡,就算用來發傳單,林見秋也不會輕易放棄那點小錢。
但事實是林見秋最近不僅沒怎麼出門,反而時常抱著一些文件夾和照片神遊,看起來像是在放空自我。
再剩下的瑣碎時間才被他用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是不是寫他至今沒下文的,還不太好說。
難道是因為富婆給的太多了,所以林見秋決定放棄努力了?
那葉老師那邊怎麼辦?
大胡子思緒越跑越遠,完全沒意識到已經跑偏到了微妙的方向。
林見秋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隨口答道:“在玩一個解謎遊戲。”
大胡子有些不解:“什麼解密遊戲?”
他們剛好走過拐角,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迎麵“砰”的一下撞到了人。
更像是對方故意撞上來。
這邊兩人都靠著牆走,對麵的卻是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猛的就衝了過來。
但對麵是個年輕姑娘,看起來或許還未成年,懷裡抱著東西低著頭就一個勁兒地往前衝,一頭撞上大胡子,險些被反撞飛出去。
幸好後麵是牆,她踉蹌了一下撞到牆上,反倒能站穩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看路。”
年輕姑娘連聲道歉,伸手推了推眼鏡,餘光卻不住地往林見秋臉上飄。
大胡子當然不好跟一個小姑娘計較,說了聲沒關係。
林見秋站在旁邊沒出聲。
那姑娘又眼巴巴地看過來,漸漸漲紅了臉,像是有些緊張似的。
“那個,你是林見秋嗎?”她鼓起勇氣問道。
林見秋點點頭。
那姑娘遲疑了片刻,飛快地翻開書頁,拿出一個壓在裡麵的信封,一伸手往林見秋懷裡一塞,低聲訥訥了一句:“這是給你的。”
她偷偷抬頭打量著林見秋的神色,趕在他伸手攔她之前說完。
隨即就像她來時一樣,她一轉身,飛也似地跑了出去,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大胡子看著她的背影還在愣神,半晌才摸了摸腦袋,用微妙的眼神打量著林見秋。
林見秋還盯著那個姑娘離去的方向看著。
大胡子捅了捅他的胳膊:“彆看了,人都跑遠了,這是給你表白的嗎?你見過她?”
他用八卦的目光掃了眼信封。
看起來還挺單純可愛的小姑娘,又是那種反應,他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一邊又在心裡嘀咕著,林見秋那張臉果然容易犯桃花。
葉老師還真是前路漫漫。
“沒有見過。”林見秋搖了搖頭,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剛剛那個女孩兒遞信的時候手都在抖,下意識回避了他的眼神。
這不一定是害羞或者羞怯,更像是惶恐和忐忑。
林見秋直接拆開了信封。
大胡子下意識捂住了眼,一麵想著要尊重彆人的**,一麵又控製不住視線,下意識往林見秋手上瞟。
信封裡並非預想中的信紙。
看到裡麵掉出來的一張照手掌大小大小的卡片,大胡子愣了一下。
現在的表白信都這麼簡約嗎?連個字都沒有。
他還在這麼混混沌沌地想著,林見秋將空白的背麵翻轉過來,露出來的正麵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顏色很混沌,像是P出來的拚接畫,極不和諧。
昏沉的天色之下,有人被綁在石碑之上,心口插著一把刀,身上同時還有好幾道傷口,血染紅了淺色的布料,順著指尖低落到旁邊白色的小花上。
字還是有的,拚接出來的天際之中陰雲密布,閃爍著雷光,隱隱印著一個深灰色的“死”字,中間還有幾道細小的裂痕。
最突兀的還是死人的那張臉——
那分明就是林見秋的臉。
大胡子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