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臉色煞白, 沒走兩步就捂著心口倒在地上。
受到驚嚇的小狗一溜煙地跑遠,在對麵的車流裡引發了另一場小混亂。
救護車和警車前後腳到達現場,老人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 案發現場外麵被拉起警戒線。
圍觀的行人終究還是抵不住垃圾場的惡臭, 探頭看一眼之後, 便在警察的提醒下相繼散去了。
同行的還有兩位老人, 其中一位中途跑進小巷,不知是被嚇昏頭了,還是跑回了家, 隻剩下一位膽子大些, 身體也更加硬朗, 還能勉強維持鎮定,停留在案發現場外麵,回答警察的問題。
“……沒有,什麼聲音都沒聽到,就好像撞到什麼吧, 我們也沒在意, 這個地方垃圾車難得才來一趟, 沒人對垃圾車怎麼工作有興趣。”
“然後?然後老黃懷疑是不是個人,她眼睛好, 就朝裡麵看了幾眼, 就被嚇壞了, 轉頭就跑了。”
“車牌號我哪記得啊, 誰知道它會撞死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都開跑了……”
林見秋和葉懷霜走過來的時候, 正聽到老人跟警察講當時的情況。
老人看起來也很不安,不時摸著懷裡抱著的小狗,一邊也會不自覺地往垃圾站裡麵看一眼, 隨即又飛快地收回視線。
像是想看又不敢看。
直到此刻她還有些不敢置信,她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那個人真的被撞死了?”
警察點了點頭。
法醫還沒有到場,但刑偵隊的兩人正好在附近,已經第一時間確認了情況。
垃圾站內確實有一個死者,屍體已經被積壓得不成型,隻能勉強從外表看出來是個年輕人,穿著背心褲衩,有可能是附近的住戶。
林見秋和葉懷霜越過老人,走到垃圾站的門口,朝裡看了一眼。
“等等,這裡麵你們不能進——”有生麵孔的警察伸手攔住他們。
“吵什麼?”裡麵的人扭頭看了一眼,不由愣了一下,“你們怎麼在這兒?”
“路過。”葉懷霜言簡意賅地答道。
“剛剛在路口那邊看到你了。”林見秋解釋了一句,“外麵那個救護車是我叫的。”
這還真是恰巧路過。
“那還真是巧了。”同樣是“路過”的梁隊苦笑了一下,“我剛剛還在旁邊的商場給我妹買蛋糕。”
難得的休假,結果一出門就遇到了案子。
還好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梁隊苦中作樂地想著,一邊朝那個新同事招了招手。
“沒事,熟人,讓他們進來吧。”
不用走到頭,就能看清楚那個倒在地上的屍體,臉朝下橫躺著,能看到一點側臉,身體的某些部位扭曲成了不自然的形狀。
見多了屍體的梁隊都覺得有些反胃,更彆提旁邊的其他人了。
林見秋眉頭跳了一下,很快就恢複如常,視線在屍體上和周圍轉了一圈。
“衣服沒有口袋,身上也沒有飾品,暫時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線索。”梁隊說道,“穿著褲衩涼拖,倒是有可能住在附近出來遛彎的。”
說著他打量了林見秋一眼,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你認識他嗎?”
林見秋嘴角抽了抽:“我隻是記性好一點,又不是監控中心。”
沒見過的人當然不認識,也不記得。
梁隊不由露出遺憾的神情。
林見秋:“……”
梁隊打起精神:“那你看出什麼來沒?”
“臨時加班要加錢的。”林見秋一邊隨口說著,一邊卻已經將周圍打量了一圈,他問道,“找到包了嗎?”
“什麼包?”跟在後麵的生麵孔愣了一下。
“他之前手裡應該是抓著包的。”林見秋伸手指了一下屍體的手。
靠牆的那側手虛握成了拳頭,手心裡露出半截黑色的帶狀物,看材質像是帆布包的包帶。
“還在找。”梁隊接道,“不過看狀況應該是被撞死之前就被搶走包了。如果是重要的東西,不大可能還留在原處……”
話音未落,旁邊就有人叫了一聲:“老大,找到包了!”
“……”
梁隊沉默了片刻,先看了林見秋一眼,對方同樣皺了下眉。
在距離屍體不足五米遠的垃圾桶裡,一個方形的黑色電腦包壓在一堆垃圾袋上麵,拎帶的地方斷了一邊,乍一眼看過去倒是能與屍體手中的那截對上號。
電腦包的拉鏈沒有拉,裡麵還裝著黑色筆記本電腦,指示燈的位置不時閃著光。
將電腦拿出來的時候,夾層裡的東西同時也掉了出來。
一張名片,一個黑色封皮的小本子。
名片上印著公司的名字和職務,某某保險公司的客戶經理。
說白了就是賣保險的。
比較特彆的則是下麵印的名字——
「佟水淼」
“這人是有多缺水啊。”有人忍不住小聲吐槽了一句。
“不過……這個東西,或許就是死者的?”
“去公司問問不就知道了。”
梁隊叫來一個跑腿的,讓他記下公司名字和地址,親自去問問情況。
名片被收進證物袋,旁邊的小本子也被大致翻了一遍。
本子裡麵記錄的東西並不規範,沒有日期,像是隨手翻到哪頁就順手寫下點什麼。
前麵有幾串代碼,後麵則是人名變得更多了一些。
翻看本子的人愣了一下,抬頭跟梁隊對視了一眼。
“這些名字——”梁隊眉頭皺起。
“都是殺人犯的名字嗎。”林見秋接道。
一眼掃過去,就連他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都是自從他穿越以來,在報紙或者網絡上看到過的凶殺案凶手的名字。
都是真名,而非主流媒體對外公布時化用的“某某”。
“……這人是有殺人犯崇拜情節嗎?”
“或許是恨。”林見秋頓了頓,說,“——往前麵翻五頁。”
他的語氣變得冷了一些,戴著手套翻著本子的人被震了一下,下意識照做了。
往前一張張數過五頁紙,停下來的那頁上一共寫了五個名字,右下角的名字最小,被從中間橫著劃過去一筆。
原本寫著的,是“許贏”兩個字。
還記得那起案件的人手抖了一下,“啪嗒”一聲輕響,小本子裡滾落了一個小圓牌。
像是澡堂裡掛在鑰匙手環上的號碼牌,隻不過是單調的黑底白字,印著數字“13”。
林見秋盯著那個牌子,視線多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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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確實就是佟水淼本人。
因為名字特彆,周圍的人對他印象難免深刻些,被問起來的時候也還能說上幾句。
佟水淼今年不過二十五六歲,大學畢業兩三年,期間換了很多份工作,最後一個工作便是在保險公司。
不過那也已經是四個多月以前的事情了。
根據前同事所說,佟水淼是跟公司領導產生了矛盾,大吵了一架之後就憤然離職了。
自那之後,佟水淼就一直宅在出租屋裡,再也沒有出去找過正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