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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們都是修仙界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弟子,是少年才俊,難道是雲端之上飛慣了,走不得路?”沈長老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眾人,麵上是少有的嚴肅神情。
蕭澤禹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長老,我絕不敢有這等想法。”
沈濟民抿著嘴角看向眼前幾人,目光沉沉。
除了清寧垂首看著路邊一叢不知名的野花,一副無波無瀾的樣子,其餘幾人都有些無措。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沈濟民緊繃的嘴角舒展開,“我看了教習給你們的評注,也知道你們近來修行的進步極大,以你們的天賦和悟性,未來必定都是我修仙界的中流砥柱,可越是這樣,我們這些老家夥就越是擔憂你們的心性。流氓作惡,禍及一地;官員作惡,禍及一方;帝王作惡,禍及一國;可是你們......”
沈濟民身體微微前傾,目光中滿是懇切,“你們一旦心思不正,隻怕受難的便是整整一界之地,稍有不慎,就是蒼生同葬!”
林諾被這個嚴肅的話題驚到了,咽了一下口水,“不,不會吧,我們哪有這個能力。”
沈濟民又恢複了表情溫和、嘴角含笑的常態,“怎麼,這是不相信自己的實力?我記得你這丫頭前幾天比劍的時候還說,你們幾個都是雲華宗和北域林氏千年難遇的奇才,現在沒這份豪氣了。”
林諾有些羞怯,自己一時興奮的張狂之語被長輩聽去了,“我,我瞎說的,這麼不謙虛的話,一聽就知道我在吹牛。”
沈濟民笑出聲來:“不用謙虛,你也沒有說錯。就是因為你們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才更要時時自省,切不可走上歧路。清寧、清和在雲華宗長大,林言、林諾是北域林氏子弟,方圓和澤禹拜入宗門前,一個是書香門第,一個出身皇族,你們各個都不曾體會過民間疾苦。既不曾入世,遑論出世......”
“我輩修仙之人,鍛體修心,鍛體容易修心難,修者以行製性,悟者以性施行;覺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製心。至於如何達到這樣的境界,須知大道三千,終無定法,無論是掌門師兄還是我,都尚在尋找自己的道。隻是無論你們選擇什麼樣的道,有一點,是肯定的......”
“若想往上走,須得向下看。”清寧突然出聲,接了這樣一句話。
沈濟民麵露喜色,連讚三聲“對!對!對!這話當年攬月仙尊也曾說過,清寧啊,你這個年紀就能想到這一點,真真是少見啊,既然知道,就得時時刻刻記於心、踐於行,明白嗎。”
清寧歪了一下頭看向沈濟民,他正目光灼灼看著她,含著那樣殷切的希望,清寧覺得曾經也有一個人用這種目光看過她,她心頭一熱,用力點點頭。
沈濟民得到了清寧的回應,心下甚是欣慰,又偏過頭看向蕭澤禹,挑眉露出一個孩童俏皮的表情,“你以為我這次會帶著你們做什麼任務,除妖?驅邪?渡厄?嗯?”
蕭澤禹尚且沉浸在清寧剛剛那一句話裡,一時沒反應過來,“呃,您這麼說,肯定這些......都不是......”
“哈哈哈哈”。沈濟民爽朗一笑,伸出一隻胳膊向前揮了揮,招呼眾人出發,“是,也不是,走吧,好生體驗一番,你們就知道了,金秋豐收,好時節啊!”
清寧抬眸,深深看了一眼沈濟民瀟灑前行的背影,抬步跟上。
一行人雖是步行,但速度遠超常人,巳時未至就到達了南下的第一個村落,小河村。
秋高氣爽,日頭已經升得很高了。陽光照耀下,二十幾戶人家院門緊閉,百姓們都在田間地頭忙碌著。
五人站在路邊,從矮到高一溜排開,看著沈濟民肢體自然地走進齊腰的稻田,和一位老伯交談,同時光明正大的“偷聽”。
蕭澤禹不敢相信,“我聽見了什麼,沈長老是不是在和那個老伯說,讓我們下田去割麥子。”
林諾眼都不眨:“你沒聽錯,我也聽見了。”
清寧幽幽開口:“是稻穀。”
其餘四人看向中間的清寧:“......"
方圓長歎一口氣,“沈長老說的確實沒錯,咱們這一群人還真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長老為了我們真是操碎了心。”
林言說:“隻是那位老伯好像不是很願意讓我們去幫忙。”
林諾皺眉反問:“這有什麼不願意的,我們這麼多人幫忙,個個都是年輕力壯,他多省事啊。”
方圓說:“是怕我們幫倒忙吧......”
林諾訕訕。
沈濟民找到小河村的族老,沒說他們是雲華宗弟子,隻說是城裡的富商,家中的年輕人過慣了衣食無憂的日子,老太爺擔心他們長成膏粱子弟,特地吩咐帶他們來體驗一茶一飯來之不易。他們路過小河村,看民風淳樸、大伯麵相親厚,就腆顏叨擾一二,希望老伯能給孩子們一個鍛煉的機會。
老伯看著沈濟民一身布衣但是器宇不凡,五個少年衣著華貴,連聲喏喏,不敢違逆,隻是目光中滿是隱憂。
沈濟民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老伯的擔憂,又勸解老伯不必擔心,這幾個孩子雖然沒乾過農活,但都很聰慧,學起來一定很快,絕不給大家添麻煩,也不會在田間玩鬨,糟蹋糧食,若真有不慎,之後他們一定會賠償。
老伯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鬆了一口氣,向周邊田地裡的村民解釋了幾人的來意,又小心翼翼地演示割穀子的動作。
五人認真看完,蕭澤禹一邊叫嚷著“這簡單,老伯,咱們一會兒就給你乾完了,來”,一邊朝老伯伸出手。
老伯:“......”
蕭澤禹說:“老伯,你把鐮刀給我啊。”
老伯:“......家中沒有多餘的農具,這......”他試探著要把手中的鐮刀遞過去,卻又猶豫了。
蕭澤禹看向方圓:大師姐,你帶鐮刀了嗎?
林諾撞一下蕭澤禹的胳膊:彆想了,圓圓姐肯定沒帶,咱們這幾個人,誰出門會帶鐮刀啊。
蕭澤禹看向清寧:小師妹,你認得稻穀,你說咱們的劍能割稻穀嗎。
清寧點頭,再搖搖頭:能割,但會非常的不順手。
蕭澤禹看向林言:林兄,你見多識廣,快想辦法。
林言皺眉:讓我想想。
沈濟民看著幾個少年眼神飄飛、眼珠靈活,最終無可奈何的模樣,終於大發慈悲,“好了,彆合計了,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他從乾坤囊中拿出幾把鋒利的鐮刀分給幾人,眼見著老伯看直了眼,又拿出幾把送給老伯,讓他換下手中“傳承多年”早已經磨鈍的鐮刀。
蕭澤禹鐮刀在手,頓時豪氣萬丈,擼起袖子就要大乾一場,剛一步跨進稻田,就聽見“嘶拉——”一聲,他飄逸的衣擺被稻穗勾扯出一條口子。
蕭澤禹:“......”
眾人又一次看向沈濟民,沈濟民兩手一攤,“這我可沒辦法,沒給你們準備用來下地乾活的衣服。”
老伯得了新鐮刀,剛剛又觀察了他們一會兒,知道他們不是那些草菅人命的大老爺,相處間隨和很多,“幾位公子小姐要是不嫌棄,讓我媳婦兒帶你們去換一身粗布的外衫。”
五人跟著秀嬸去老伯家換了衣服,再回來就看直了眼
——沈濟民已經彎腰在田地裡乾得熱火朝天,頭上還蓋著一頂草帽,混在村民間,完全不像個長老。
“公子,小姐,你們得快點兒了,這日頭啊已經很高了,得早點乾完,到了中午這溫度還在地裡,身體吃不消。”老伯看他們還愣在那兒,出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