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
顧西樓腳步一頓。
“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顧西樓沒有回頭:“我替我姐拿點東西。”
聽到他說“我姐”,女人聲音明顯一緊:“她還在國外嗎?”
顧西樓抿了抿唇,本不想多說,最後還是回答道:“年底會回國工作。”
顧母快步走到他身旁:“那到時候你能不能勸她和我見一麵?”
顧西樓本想拒絕,但看著麵前人眼裡的殷切期待,又把話咽了下去:“再說。”
他說“再說”,就是有轉圜的餘地。
顧母心裡頭大鬆了一口氣。
今日顧父不在家,幾個保姆阿姨也都在放假,正是說話的好時候。
她吞了口口水:“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在埋怨著我們,但其實你父親這兩年已經想開了很多……”
顧西樓的姐姐蔣北柯,在顧西樓五年級,她自己大一的時候和父母出櫃。
這件事給這個保守嚴肅的家庭很大的衝擊,完全無法得到理解的蔣北柯在一個暴雨夜從家裡逃離,遠走他鄉。
那之後,夫妻兩像是害怕什麼似的,對顧西樓所有同性朋友都嚴防死守。
可以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可以聊天的對象隻有唐果。
高考之後,不知道顧父聽了誰的建議,竟在暑假的時候給他連著安排了好幾場相親。
十八九歲歲的年紀,對情愛根本不懂,卻要被逼著去和他根本不認識,也不喜歡的女孩相處。
顧西樓徹底爆發,父子兩人狠狠吵了一架。
雖然後來在母親的周旋之下,兩人勉強維持了表麵的和平,但顧西樓再沒有回家住過,偶爾回家也隻是來拿東西。
顧西樓沒什麼表情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他如果想明白,就不會一再安排那樣的晚餐。”
顧母一臉慌張,試圖解釋:“那天他也不知道的……”
顧西樓直直看著她:“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就像你,也什麼都知道,隻是沒辦法接受生了兩個同性戀而已。”
“不!你不是,你隻是被你爸爸逼得太急了!”女人聲音急促卻透著篤定,“你隻是氣我們的!”
顧西樓不想再去聽這些早已聽煩了的叨叨,也不想再去解釋一些對方根本聽不進去的話,他移開視線,快步上樓。
等拿了東西下來,女人還在原地,他垂著眼,當沒看到一般朝著門口走去。
拉開門的時候,顧母往前快走兩步:“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不滿,但這裡終歸是你的家……”
話音還未落下,前方傳來“嘭”地關門聲。
緊接著,是一陣快速遠去的腳步聲。
女人閉上眼,長長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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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樓拿了東西,去了一趟郵局。
之後是半天的私教時間。
一切結束之後,已經是繁星滿天了。
旁邊的書房窗戶也一片漆黑,看樣子許知舟已經寫完更新去睡覺了。
顧西樓抿了抿薄唇,放輕聲音悄悄推開了門。
客廳旁邊的廊燈開著,許知舟雖然生活習慣一般,甚至有些糙,卻總會記得給晚歸的他留一盞燈。
雖然不是什麼特彆的事情,但是看到那一抹暖色,心情總會變好一些。
顧西樓腳下動作更輕,往前走的時候,餘光裡看到沙發上拱著一團東西。
“?”
不知是不是聽到他的腳步聲,那“東西”扭了扭,一隻白皙的手從上頭滑落下來,在略顯黯淡的廊燈下透著暖玉一般的光。
如此一來,原先在沙發上維持平衡的身體隨著那滑落的手,緩緩往外傾斜著。
眼看就要從沙發上滾下來了——
顧西樓三兩步走過去,在他滾落下沙發之前,將人拖著往沙發裡塞了一下。
他已經儘量收斂了動作,但沉睡的人還是因此睜開了雙眼。
雖說睜開了眼,但那呆呆的眼神證明了他還在迷糊中:“顧西樓?你總算回來了!”
顧西樓薄唇動了一下:“你……在等我回家?”
許知舟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他下午寫了六個小時,好不容易把更新和加更寫完,累得不行,就想著在沙發上躺一會。
他人還是懵著的,說話的時候也沒怎麼過腦子:“你走的時候不是說了等我回來嗎?”
顧西樓黑眸微顫,他剛才離開的時候是順口說了一句,沒想到許知舟竟然如此放在心上。
“我說了你就等我?”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也極溫柔。
若是許知舟足夠清醒,自然會察覺到眼下這個情況有些不對勁,可這會兒他不大清醒,滿腦子想著的是我肯定要等,不然誰給他做飯?
肚子得到主人的指令,清晰的發出咕嚕聲,在幽靜的夜晚分外清晰。
許知舟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我的肚子也在等你。”
雖然許知舟等他目的不純,但大半天的沉悶情緒因為這麼一句話和一個可愛的表情,頃刻間煙消雲散。
顧西樓很快笑起來,拉著許知舟的手腕:“走吧,給你下麵。”
許知舟開心地順勢要坐起身,腳一動,整張臉立刻皺到了一起。
“怎麼了?”顧西樓緊張地蹲下身。
許知舟指了指腿的位置:“麻了。”
這是個雙人沙發,他睡覺的時候腳一直蜷在一起,血液不通暢,這會兒徹底麻成了一片。
雖然難受的整個人恨不得蜷成一團滾來滾去,許知舟還是想著要吃東西,他勉力晃了晃被顧西樓攥著的手:“要不你……先去煮麵,我在這……緩一緩?”
下一瞬,顧西樓扯著手腕將他拉入自己懷中,另一手直直插入到他發麻的腿下方。
許知舟再不清醒也被顧西樓著突然的動作給嚇清醒了,他睜大雙眼:“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顧西樓手臂施力,輕鬆把他打橫抱了起來,往主臥方向走去:“去做比吃飯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