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沒有給他們更多的思考時間, 因為開場還不到五分鐘,男主角的父母就掛掉了,死於一場密集的轟炸。而男主角本人,一個緊緊抱住了妹妹的小男孩兒,則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母親胸前的那隻純銀的十字架, 上帝沒有保護這個仁慈的女人。
‘沒錯了, 這已經很明顯的說明了漢尼拔性格形成的原因,身為一個虔誠的教徒, 卻屢屢的看到自己的信仰無法拯救身邊的人, 漢尼拔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懷疑, 從而產生了一種隻有自己才能主宰自己人生的潛意識感.....’大衛·登比默默的在自己心中的小本子上麵記下了一筆。
跟觀眾不同, 他對這部前傳電影還是很期待的,畢竟莉亞·基茨是個有名的續集導演,連拍了三部續集都沒崩掉,這本身就是一種能力。而且在這個年輕的姑娘的電影中你找不到那些粗製濫造的倉促感,這是一個非常有底蘊的導演, 她所具備的才華足以支撐她對電影的掌控跟操縱而不至於失衡偏斜。所以聽說了這個女孩兒的最新電影是漢尼拔係列之後大衛相當的好奇她會把電影拍出什麼樣子, 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姑娘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去除了邪惡一麵的漢尼拔,同樣的理智從容, 才華橫溢而又優雅自信, 在導演如此貼合角色的情況下,大衛覺得或許基茨導演會給他一個驚喜。
而現在, 他確實是看到了這個驚喜。
“漢尼拔——”金發的小女孩兒驚恐的向自己的哥哥伸出手, 稚嫩的聲音中帶著輕而易舉就能聽出來的顫抖。
“米莎——”漢尼拔不停的掙紮著, 想要掙脫抱住他的人的手,可是卻被打昏了過去,漸漸合上的眼簾中最後隻剩下那個帶走了他妹妹的男人脖頸間晃動的十字架。
不是他媽媽戴過的那種純銀而又精致的,而是教堂中發給教徒的廉價品,粗糙而又閃耀冰冷的光芒。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相對於影評人們還能冷靜的分析著畫麵的寓意,漢尼拔·萊克特博士的死忠粉威廉已經激動的不行了。
即使隻是一段短短的鏡頭,可是卻讓他嗅到了屬於漢尼拔的氣息。那種蔑視所有的一切,包括法律跟上帝的思想是不是就是這麼來的?因為在戰爭期間的法律被踐踏,所以漢尼拔跟米莎的家被闖入,本可以度過這個冬天的兩個人最終一個被吃掉一個瀕臨死亡,而罪犯卻能逍遙法外,他要代替上帝來懲罰這些惡魔.....威廉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忍不住有些顫抖了,他認為自己已經無限的接近了漢尼拔的思維世界。
“Вставайстранаогромнаявставайнасмертныйбой
Сашистскойсилойтемноюс проклятоюордой
......”
畫麵再次轉換的時候已經是少年的漢尼拔身處於蘇維埃政權下的一家孤兒院中的情景,而這家孤兒院的前身則是曾經屬於萊克特家族的城堡。
鏡頭逐漸從壯麗的城堡遠景推進到一個光線灰暗的房間當中,漢尼拔正在為房間做衛生清掃。
“在你母親曾經居住的房間裡麵打掃衛生的感覺怎麼樣?”一個輕佻的聲音在漢尼拔站在櫃子前麵的時候響起。
精瘦而又陰鬱的男人抱著文件走了進來,諷刺著這個曾經的貴族小少爺。
漢尼拔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拿上了打掃的工具離開了這裡,讓走進來的男人哼了一聲。隨即放下了手裡麵的文件也離開了這裡。
成長之後的漢尼拔出乎意料之外的溫和,他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正常的在蘇維埃政府的教導下長大的少年,如果不在意他不喜歡說話的性格的話,人們找不出他跟彆的孩子的區彆。除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的床上會發出驚悚的慘叫。
囊括了整個宿舍的鏡頭漸漸的縮近到躺在床上的漢尼拔的臉上,原本夜晚昏暗的光線瞬間就明亮了起來。穿著華服的男人跟女人們在房間中走來走去,樂隊在角落中演奏著巴赫的舞曲,不停的有人走進舞池又離開。而小小的漢尼拔牽著米莎的手在大廳的外麵探頭探腦,在看到保姆衝自己跑過來的時候又咯咯笑著帶著米莎在燈火輝煌的城堡中穿梭。
“米莎——”活潑的小男孩兒一邊在前麵跑著一邊喊著妹妹,可是卻沒有得到回應。
轉頭一看卻見到了米莎滿身流血,半個臉已經消失的景象。
“米莎——”男孩兒的聲音變成了成年人的聲音,驚醒了周圍的同伴,也讓看守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走到他的床前搖醒了他。
“呼——,呼——”漢尼拔被搖醒之後喘著粗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清澈的綠眼睛中布滿了恐懼跟絕望。
“起來!”那個之前曾經針對過他的男人粗暴的把漢尼拔從床上拽起來,拖離了公共宿舍。
‘這是要黑化的前奏?’被米莎的慘狀嚇了一跳的菲斯特忍不住想。
這種對比簡直是太強烈了,上一秒兄妹兩個人還淘氣的在城堡中奔跑,陽光灑在兩個孩子身上顯得是那麼的美好溫馨,可是下一秒就變成了血案現場,所有的熱鬨跟美好的過往一下子就轟然倒塌,變成了一片灰暗.....
看了看手表,才過去了不到十五分鐘而已,可是連番的轟炸衝擊已經讓這段開頭充滿了太多的信息,讓他的大腦完全熱的停不下來。也吊起了觀眾們的胃口,這麼一個溫和的少年到底是怎麼轉換成為那樣一個可怕的殺人狂魔的?
被關進了地下室的漢尼拔在看守離開之後露出了一個微笑,帶著嘲諷的意味的微笑。
“This is my home。”他輕聲說。
還有誰會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家呢?如果不是看守人對他的惡意滿滿,恐怕他還不會有機會接近這裡,一個被雜物給掩蓋了的通道。
畫麵再次回到了那間漢尼拔打掃過衛生的房間,也是他母親曾經居住的房間。漢尼拔輕鬆的走進這裡,重新站在了他白天注視著的櫃子前麵。
光線重新變得明亮,一隻保養良好帶著精致首飾的手按在了櫃子的裝飾物上麵,就好像是被引導一樣,漢尼拔的手也放到了那看起來隻是一個裝飾品的機關上麵。
“哢噠——”抽屜彈了出來,漢尼拔拿到了那些信件。
“咳咳咳——”此時白日的看守也在睡夢中咳嗽了起來。
漢尼拔猛然回身,輕輕的走到床前,靜靜的注視著他。
鏡頭在看守人的脖子上麵停留了許久,久到讓人能夠清晰的看到上麵的血管在搏動。電影院中一片靜寂,隻有觀眾的呼吸聲跟似乎是心臟跳動的聲音證明這裡還有人在觀看電影。
良久,漢尼拔垂下了眼簾,遮住了那雙因為夜晚的冷光而顯得格外冰冷的眼睛,身影隱沒在黑暗當中,他離開了。
“呼——”整個電影院當中不約而同的響起了一大片的呼氣聲,為了這緊張的一幕過去而鬆了一大口氣。
真的,不少人,至少是大部分,在鏡頭給了那隻脆弱的脖頸一個大特寫的時候都以為漢尼拔會當場扭斷對方的脖子,血液的流速都快了不少。可是結果卻並不如她們所想,漢尼拔最終還是放過了這個人,是因為這是他母親曾經居住的房間,他不想要這裡染上鮮血嗎?
‘雖然沒有看到這個人渣被扭斷脖子,但莫名的覺得依然很恐怖,該說果然不愧是漢尼拔嗎?’有人不自覺的在心裡麵想。
那種冰冷而又無機質的眼神配上跳動的血管,在黑暗的靜寂當中莫名的令人驚悚啊!
倒是安東尼·霍普金斯的眼睛一亮,這個角色.....塑造的不錯。
演員最怕的是什麼?當然是前麵已經有一個人已經把同一個角色給塑造的完美無缺,讓觀眾的心中產生了既定印象,之後再也無法超越。漢尼拔這個角色就是這樣,每一個重新演繹他的演員都必須要麵對自己前麵那座名為安東尼·霍普金斯的大山,除非能夠另辟蹊徑走出一條不同的路來。
可是這太難了,霍普金斯憑借這個這個角色拿到了奧斯卡影帝,而他在這部電影裡麵正麵出場的時間甚至隻有十幾分鐘而已。在那個網絡還沒有盛行的時代,奧斯卡的影響力無疑是巨大的,想要超越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現在,看著埃迪的那種不動聲色的表演,霍普金斯卻覺得非常有意思。因為他成功的繞過了他之前塑造的漢尼拔的形象,沒有刻意的去製造一種殘酷感,而是使用了一種更加溫和平靜的方式來詮釋這個角色,但是卻不會讓人產生割裂感,反而有種銜接過往的錯覺。二十歲的漢尼拔跟六十歲的漢尼拔終究是不同的,隻要埃迪表現的帶了一點點他的影子,那麼這個角色就算是成功了。
看看那種麵對著窘況依然麵不改色的態度,再看看那時刻保持著冷靜的心理,這跟他的漢尼拔當然不能百分之百的契合,可是卻已經給人了一種他正在成熟並且進步的印象。
尤其是接下來他運用了稻草人來吸引注意力自己逃出邊境線的過程,漢尼拔就好像是一台精密控製下的機器,冷靜而又理智,步步為營,這種睿智感讓為了他捏了一把冷汗的觀眾們忍不住在他逃出去之後小聲的歡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