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幫你追啊!”時舜重新振作精神,說,“好不容易有在同個節目組的機會,不抓緊時間可能一輩子就錯過了哇!我雖然沒幫人追過男生,但我有一幫兄弟,特彆擅長出謀劃策,追人成功率99%……”
“不用。”時舜眼睜睜看著黎喬掃了一眼周圍的粉絲、壓低聲音,很認真地告訴他,“偶像準則裡不是說了嗎?愛豆談戀愛要殺頭。”
時舜:“……”
他倒是見過很多外表看起來乖寶寶,被粉絲寵上天一口一個“媽媽愛你”的人,實際上私生活混亂,夜店蹦迪約網紅睡粉一個不落,像黎喬這樣外表看起來狂傲不羈、桀驁不馴,實則認真看了偶像守則,還默念一百遍“愛豆談戀愛要殺頭”的奇行種,他屬實還是頭一回見。
“……不是所有愛豆談戀愛都要殺頭的,主要看你跟粉絲交換了什麼。”時舜半晌才憋出來一句。
對黎喬來說,他遵守偶像守則就像遵守遊戲規則一樣,既然玩了那就遵守,這樣才更好達成任務。時舜的話倒像是點亮了他腦海中某些未曾涉及的領域,隻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深思,就感覺有個人擠到他身前。
是擺渡車上那個開閃光燈的中年男人,他張開雙臂、背對著擋在黎喬身前,跟著黎喬的腳步挪動。
他要比黎喬矮上大半個頭,這架勢看起來就像在保護黎喬一樣,比旁邊的助理還專業。他還伸手去推試圖接近黎喬的粉絲,粉絲也把他當成工作人員了,一時半會沒敢擠上來。
黎喬不知道他想乾什麼,也就眼睫微垂,看著他沒有動作。
小個子男人抻著胳膊,看起來在保護黎喬,實則一邊手臂貼著黎喬的腹部越靠越近,刹那間他五指彎如鷹鉤,一柄帶著寒氣的匕首就要從他緊緊收束的燈芯絨袖口內脫出。
黎喬眼睫連顫都沒顫一下,正打算無聲無息拗斷他的手、順便下個隔聲結界,隻是時舜和他距離太近了,結界未必擋得住比較麻煩——
忽然聽有人顫聲道:“他、他不是staff!”
黎喬和小個子中年男人同時一頓,往聲源方向望去,見是個穿著樸素、戴眼鏡的女孩子,看起來差不多二十三四歲,她臉漲得通紅,還是指著男人道:“我進機場的時候見過他,他是私生,揩油的!你們,你們快把他拉開!”
粉絲們一聽“揩油”,再看中年男人手放的位置,頓時怒火滔天,七手八腳地上前把中年男子拽開了。
黎喬默默歎口氣,手狀似不經意地抓了一把中年男人的胳膊,隻聽一聲極輕的“咯嘣”,中年男人原本不甘的渾濁瞳孔頓時劇烈地顫了起來:他袖子裡藏著的鋼刀竟然輕而易舉被拗斷了!
粉絲們的混亂拉扯之下,鋼刀的刀刃還哧拉劃過他的胳膊,從土褐色的燈芯絨裡沁出血色來。
最開始指出中年男子的戴眼鏡女孩慌忙說:“血,血!他受傷了!!要不、要不我打電話,叫機場的人來處理吧?”
中年男子陰惻惻剜了她一眼,捂著胳膊鑽進人群裡,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在場其他人還以為隻是跑了個試圖揩油的猥瑣男粉絲,沒多嚴重,有人追了兩步也就放棄了。
“是普通人。”黎喬抽了一縷神識跟上他,在心裡說道,“但無論是行事手法還是行為軌跡都很詭異,等著看他背後是誰。”
係統瑟瑟發抖:“主人,來之前我們剛兌換了醫術技能包,除了修複好的武家那把低等靈劍之外,已經沒法再買降妖除魔的法器了……”
“嗯,”黎喬平平淡淡說,“反正我赤手空拳就能打,不用那些玩意還省得麻煩。”
“啊?”係統一愣,“那主人之前花點數修複靈劍……”
“哦,以前師兄誇我使劍帥。”黎喬隨口道,“就習慣到哪兒都先買一把劍,背著好看。”
係統:“……”
這邊係統無語凝噎,那頭黎喬麵前也被塞了一打手幅、還有一封封上麵畫滿小愛心的粉紅信箋。黎喬發現遞到麵前的某封信,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抬頭一看,發現就是剛才叫破中年男人的戴眼鏡女孩。
她穿一件米色針織長裙,
外套一件短款的紅色羽絨服,腦袋深深埋著、害羞得不敢抬起眼來。大約是剛才戳穿揩油男就已經消耗掉她全部的勇氣,這會兒她的手還是抖的,哆哆嗦嗦地拿著信,估計黎喬再不接,那封信遲早都會被她自己抖到地上去。
“謝謝。”信被從指間抽走,還附帶一聲熟悉而輕飄飄的嗓音。
小紈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以後,臉頰一瞬間燒得緋紅,她被擁擠的人潮落在原地,好半天,才輕輕摸了摸自己火燙的耳朵。
她全心沉浸在被偶像感謝的欣喜興奮裡,絲毫沒有察覺,機場廊柱的背後,一雙淬滿怨毒的眼睛正無聲盯緊了她。
*
《偶像直播101》的練習生一行費儘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機場解脫,他們的時間不多,坐著節目組安排的車去酒店把行李放下,略微洗漱一下、扒拉兩口盒飯,就直接去了《今晚樂八點》的現場彩排。
對《今晚樂八點》來說,沈渢才是主菜,基本上遊戲環節都是圍繞他設置的,其他練習生就是在他身邊露個臉,能有一兩分鐘的個人展示時間,已經算是燒高香了。
因此今晚沈渢因為行程還沒來彩排,《今晚樂八點》對待練習生們就比較隨意了,倒不是不客氣,隻是台本扔給他們,把遊戲設施一擺、遊戲規則一講解,流程也就走得差不多。
這些遊戲黎喬倒都還能應付,唯獨一個“時尚穿搭”環節,考的是規定時間內用一個紙箱裡麵的衣服,搭出讓評委欣賞的搭配,評委可以選擇出示“愛心牌”或“爛番茄牌”。
評委有五個人,請的是“時尚領域達人”,練習生們不知道他們的頭銜,不過一看這群人濃妝豔抹、緊身皮褲、靴子長到大腿根,紛紛主動喪失了探究欲。
其中一個塗著紫色眼影、黑色嘴唇的男人最毒舌,而且尤其針對黎喬:彆的練習生換完衣服,他懶洋洋掀起眼皮,評價一個字“村”、“土”、“醜”……等到黎喬出來,他就瞪起眼睛說:
“你這搭的是什麼鬼?”
“最近天後出了一首歌,叫《你想乾什麼》,建議你聽聽。”
“天啊,我選擇狗帶。”
“我不想舉爛番茄牌子了,我能不能把爛番茄砸在你臉上?”
……
黎喬覺得自己從修真界來,也沒研究過這個世界的時尚審美,表現爛是正常的,因此十分心平氣和。倒是時舜和方程冰最後一次沒忍住,異口同聲開口道:“老師,能不能彆太過分?”
“連娛樂圈門都沒入的毛頭小孩兒,你們懂個屁?”紫色眼影男人翻了個**的白眼,視線在黎喬身上停駐兩秒,說,“我是因為——算了,我才懶得說,你們懂個屁!”
紫眼影男人自此果然消停了不少,這一part總算過去,沒多久他們就走完了彩排流程。
練習生們收拾東西離開,黎喬走時聽見那個紫眼影男人翹著二郎腿打電話:“哎呀寶貝,早就跟你說該離了!你個年薪百萬的黃金女郎,跟一個月入三千還成天騙你的臭男人糾纏什麼勁兒,什麼,你懷孕了?他偷偷把套剪了?!艸,這就更該離啊,早跟你說了,男人沒幾個好東西!”
黎喬多看了他兩眼,他也注意到黎喬,趕緊捂住手機,說話轉小聲去了。
“主人,是不是葉榆歌或者誰把他收買了,叫他故意針對你?”係統憤憤道,“他肯定收錢了!”
黎喬說:“看著不像。”
他也沒打算在這人身上花費心思,外套掛在手臂上,跟著眾人走到電視台出口,正準備踩上保姆車。
迎麵一陣風吹來,黎喬的腳步頓住了。
“那個男的位置更新了,他身邊果然有妖。”黎喬瞳孔微微壓緊,細長手指幾乎將保姆車的鐵皮門邊捏到變形,說,“……還有,另外一個普通人的血腥氣。”
*
長沙是座美麗發達的現代城市,然而在城市近郊的邊緣,依然佇立著許許多多座爛尾樓,樹木和雜草在其中恣意生長,夜色中破舊倒塌的建築像被遺忘的屍骸,烏鴉被不速之客驚醒,拍著翅膀、粗劣嘶啞地哇哇叫著飛走。
爛尾樓的一層層像人空洞的眼眶,唯獨有一層,構建完好,甚至還擁有一扇雕花的實木大門。
黎喬一劍將它劈碎,踏進門裡,撲麵而來的是濃鬱了上千倍的血腥氣。
米色的針織裙上沾滿了血汙,床上的女孩扭過頭,開始拚命掙紮,從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嘶叫。
她的掙紮不是要逃,而是示意黎喬看屋子裡的另一個方向。
房屋中央架著一部攝像機,正在直播,直播間裡滿是驚恐的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