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靳聿早起醒來,睜開?眼盯著距離有點遠的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睡了十個小時,依舊頭昏腦漲,吸了吸鼻子,呼吸不通暢,昨晚上迷迷糊糊的睡得有點冷,現在果然感冒了。
從被窩裡爬出來,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拉開?門走出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間,依舊大門緊閉。
刷牙洗臉,翟靳聿下樓去買早餐。
“翟隊長,今天起那麼晚啊?”早餐店老板百忙之中不忘和他打招呼,翟靳聿在這住了兩年多,每天早上六點半不管上不上班都雷打不動的在這裡買早餐,剛開?始老板都不敢和他搭話。翟靳聿一米九的個子,臉上不做表情的時候特彆有距離感,後來一來二往日複一日的也慢慢地開始熟了。
“睡過頭了。”翟靳聿笑了笑?,麵上因為麵無表情帶來的疏離感一下子被衝淡。
旁邊有在附近上學的女學生偷偷看他,和同伴一起竊竊私語。
翟靳聿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注視,目不斜視。
“今天吃點什麼?”老板一邊熟練地給彆的客人裝袋,一邊問他。
翟靳聿不用往檔位上看,直接說:“兩籠灌湯包、兩籠小籠包、四根油條、再來三份腸粉。三杯豆漿,兩杯紅棗一杯原味......再來一份八寶粥。”
“翟隊長今天請早餐啊?”老板笑著問,附近的學生經常一大袋一大袋的買早餐,都是給同學帶的,還有上班族也經常會帶早餐,但翟靳聿給人帶早餐這還是頭一回。
翟靳聿笑笑?,算是默認。
老板飛快分批裝好,再用一個大袋裝著,豆漿和粥都另外裝好,一並遞給了翟靳聿。
翟靳聿給了現金。
老板一邊找錢一邊笑著說:“現在小學生都時興用支付寶微信了,現金越來越少了。”
翟靳聿笑笑?,把找零隨手往兜裡一塞,就提著早餐回去了。
薑蘇自然還沒起。
也不知道昨晚上看電視看到幾點。
翟靳聿先進了趟廚房,他不常開火,也沒有能保溫的工具,於是又從廚房出去,走到臥室門外敲門,說:“薑蘇?起來吃完早餐再睡。”
裡麵沒動靜。
翟靳聿握住門把想直接推門
進去,猶豫了一下,又鬆開,繼續敲門,提高了音量:“薑蘇,吃完早餐再睡。”
薑蘇被翟靳聿的敲門聲吵得用被子蒙住頭,外麵的敲門聲鍥而不舍,薑蘇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掀被下床,穿上拖鞋噠噠噠跑過去猛地把門打開?,一臉怨氣的看著翟靳聿。
翟靳聿絲毫沒有擾人清夢的罪惡感,轉身說:“吃完早餐再睡。”
薑蘇就穿著拖鞋直接跟著他往餐桌走。
翟靳聿說:“先去洗漱。”
“洗完臉就睡不著了。我必須多睡覺才能把傷養好。”薑蘇理直氣壯的坐下,開?始撥弄餐桌上的塑料袋,看翟靳聿買了什麼。
翟靳聿隻能放棄,把一次性餐盒一一打開?放在桌子上,一邊說:“你?把你?的手機充上電,中午我給你?點外賣......”
薑蘇說:“我中午得睡覺,不吃東西。”
翟靳聿隻得說:“那晚上你?睡到幾點起來?”
薑蘇說:“餓了就起來。”
翟靳聿:“......”
“我不知道幾點回來,要是你睡醒了我還沒回來就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叫附近的外賣......”他一邊說一邊把兩杯紅棗豆漿放到薑蘇那邊,目光突然凝注,然後猛地撤手,坐了回去。
薑蘇穿著一件白色薄薄的棉質睡裙,裡麵沒穿內衣,雖然沒有凸點,卻也把胸前頂出了兩個尖尖又圓潤的弧度,和穿了內衣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薑蘇毫無所覺,低下頭咬住豆漿吸管開?始喝豆漿,眼睛在餐桌上的各樣早餐上一樣一樣的掃視過去,然後咬著習慣含糊著說:“沒有蒸餃?”
翟靳聿目不斜視,努力把腦海中的畫麵刪除,嘴裡漫不經心地說:“明天買。”
薑蘇兩隻小手搭在桌子邊緣,嘴裡咬著吸管,一臉憂鬱的盯著翟靳聿:“我不吃蒸餃睡不著,睡不著傷就養不好......”
翟靳聿抬頭看了她一眼,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說:“我現在去幫你買。”
正好出門去透透氣。
薑蘇立刻眉開?眼笑:“謝謝翟叔叔。”
——
“蒸餃賣完了!”老板說:“其他都有,要不你?換樣彆的吧,明天再吃蒸餃。”
“謝謝,不用了。”翟靳聿轉身就走。
等到翟靳聿去了五百米外另外一家早餐店買
了蒸餃回來,餐桌上是一片狼藉,不見薑蘇的人影。
他直接打開?主臥的門,果?然看到床上隆起一團小小的鼓包......
十五分鐘前——我不吃蒸餃睡不著,睡不著傷就養不好......
果?然,她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
——
北城公安總局,刑偵大隊。
“誰沒吃早餐的,給誰吃。”翟靳聿把多出來的兩份蒸餃往周小魚的辦公桌上一放,不等周小魚反應過來,就轉身進辦公室了。
周小魚看著桌子上兩份蒸餃,愣了下,然後直起脖子扭頭看,隻看到翟隊進辦公室前的背影,然後門關上了。
“正好我沒吃早飯。”前麵的同事反過身來把餃子拿走,然後問彆的同事還有沒有要吃的。
程岩在翟靳聿的後腳進來,進來以後就問周小魚:“翟隊過來了嗎?”
“剛到。”周小魚說,頓了頓,他接著說:“副隊,我覺得翟隊有點兒不對勁。”
程岩剛要去找翟靳聿,聽到周小魚這麼說,又站住了:“怎麼?”
“就是......特正常。”周小魚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正常的有點不正常......”
程岩拍了他腦袋一下,說:“彆胡說八道。”然後就推開翟靳聿辦公室的門進去了。
翟靳聿坐在辦公桌後麵,剛好正在彎腰開電腦,開?了機,直起身子,和他打招呼:“找我?”
程岩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周小魚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的確是正常。
太正常了,正常到都有點不正常了。
“鄧成宇那樁案子,船槳上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和鄧成宇的血樣合上了。昨天那個撈屍的看到檢測結果?之後就招了。他發現鄧成宇的時候鄧成宇的確還是活著的,他賭博輸了錢,欠了十幾萬的高利貸,就起了黑心,把鄧成宇用船槳給砸死了。後來醫院開死亡證明的時候估計以為那傷是從橋上摔下去的時候弄得,也沒細檢查,家屬也想不到,就那麼推去殯儀館火化了。要不是薑蘇......”程岩忽然住了嘴。
翟靳聿麵色平靜:“繼續說。”
程岩看他一眼,然後才繼續說:“聽說是鄧成宇的哥哥鄧成文的朋友把她找過來的,說的很邪門,說是把鄧成宇的鬼魂給招過來問了,鄧家人都親眼見著
了,還說了話。然後鄧成文才報警的。”他頓了頓,看翟靳聿依舊麵色平靜,半點也不吃驚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問:“翟隊,你?這回怎麼會和她一起去Y市的?”
“是她幫忙把那幾個孩子找出來的。”翟靳聿說。
“你?也信她?”程岩看著翟靳聿問。
“不是信不信,而是她的確做到了。”翟靳聿說。
程岩啞然,想到那天的場景,依舊會從心底裡泛起一絲寒意,那被打翻的祭台,那些孩子交疊在一起流著血的手,那些小黃旗和符咒——
程岩醒過神?來,發現翟靳聿已經開始盯著電腦了。
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可他昨天還一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樣子呢。
“翟隊?”
“嗯?”翟靳聿應了一聲,眼睛卻沒從電腦上移開。
“昨天你?拿走的視頻裡,有什麼線索嗎?”程岩問。
翟靳聿的瞳仁微微動了一下,然後說:“沒有。”
程岩本來想安慰幾句的,但是看翟靳聿的樣子,他覺得好像沒必要說了,從他認識翟靳聿開始,翟靳聿就是這樣一副冷心冷肺的樣子,再怎麼血腥殘忍的現場,再怎麼悲慘的受害者好像都沒能激起他的憐憫讓他動容。昨天看他那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樣子,他還暗自擔心,現在看來,是他白擔心了。
翟靳聿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翟靳聿,隻做他認為對的事。
程岩拉開?凳子站起來,沒打招呼,走了。
Y市的事,隊裡隻有翟靳聿程岩周小魚三個人知道,所以隊裡一切如常。
今天吃的局裡的小食堂。
翟靳聿大概是愧疚心作祟,心裡總是放心不下,不知道薑蘇醒沒醒,心裡有事,胃口就不大好,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坐在旁邊的舒雅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翟隊,你?胃口不好啊?”
周小魚本來在認真吃飯,聽到舒雅這麼一說,立刻就看了過來,心裡猜翟隊肯定還在為薑蘇的事傷心呢。
其實他也挺傷心的,雖然說和薑蘇算不上特彆熟,但是他覺得薑蘇人挺好的,長得也特彆漂亮一小姑娘,就那麼死了,還死的那麼慘,現在屍體都找不到,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吃了大半的飯,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