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蘇出去了。
沈琛已經先回去了。
翟靳聿還在樓下等著,看到薑蘇下樓,他微微抬頭,看著她帶著一身冷氣下樓,眉頭微微一蹙,又展開:
“走吧,我送你回去。”
薑蘇說:“我想回北城了。”
翟靳聿說:“好。我和你一起走。”
薑蘇站住了,仰頭看他。
翟二叔站在二樓說:“靳聿,你爺爺有話?要?跟你說。”
翟靳聿伸手揉了揉薑蘇的小腦袋:“你先在下麵等我。我談完話?,就跟你一起走。”
他說完,往樓梯走,走了幾步還是不放心,又折返回來:“彆想著逃跑,你跑到哪兒我都能找到你......等我。”
他說完上樓去了。
翟二叔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家侄子。
翟靳聿神色如常的從他身邊路過,走到翟老爺子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裡麵傳來翟老爺子疲憊的聲音:“進來吧。”
翟靳聿推開門,第一次進入了他從未踏足過的翟老爺子的書房。
翟二叔站在二樓往下看。
薑蘇也抬頭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翟二叔覺得心裡有?點怪異,好像在小洋樓外麵,薑蘇對著他就不像是小輩麵對長輩時的態度,不像是不懂禮貌,而是有一種?理應如?此的感覺,即便他自己,也怪異的覺得薑蘇這種?態度並沒有什麼不對。
書房裡。
“坐吧。”翟老爺子說。
翟靳聿走過去,在剛才薑蘇坐過的椅子上坐下。
翟老爺子看著他,心情從未如此複雜。
翟靳聿像他,又不像他。
翟靳聿的眉眼間有些他年輕時候的影子,但是那雙眼睛卻比他年輕時更加銳利、深邃。
大概是從小順風順水長大,家裡的長輩都寵著他縱著他,他沒經曆過什麼人間疾苦,和靳聿一樣年紀的時候,還是個隻知道和文昭一起胡鬨的公子哥。
而翟靳聿不一樣,他從小父
母雙亡,因此性格更加內斂,即便是他,也猜不透靳聿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他年輕的時候,有?些優柔寡斷,翟靳聿卻比他行事果斷的多,這方麵,翟靳聿更像他那位雷厲風行的母親。
翟靳聿從小父母雙亡。
他更心疼他幾分。
隻是翟靳聿似乎從來不給彆人心疼他的機會。
他初中就開始寄宿學校,一直到高中、大學,畢業後自己申請去了北城工作,他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得來的,沒有依靠家族半分。
翟靳聿成長的很優秀。
遠比他更優秀。
但是......
“你喜歡那個丫頭?”翟老爺子終於說話?了。
“是的。”翟靳聿承認的比翟老爺子想象中還要?爽快:“您不是說讓我把?人帶回來給你見?見?嗎?您今天就見?到了。”
翟老爺子一怔:“她就是昨天晚上......”
翟靳聿點點頭。
翟老爺子臉色陰晴不定,最後他看著翟靳聿,表情有?些嚴厲:“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找什麼人都可以,唯獨她,不可以。”
翟靳聿甚至連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他淡淡地說:“我誰都不要?,我隻要她。”
翟老爺子情緒激動起來:“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意。”翟靳聿說:“我喜歡她,我想和她在一起,那麼隻需要?她同意就好了。我也不想從任何人嘴裡聽說她是什麼人,因為我根本就不在乎。”
翟老爺子還想說些什麼,然而他張了張嘴,看著翟靳聿,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翟靳聿的維護之意那樣不加掩飾,似乎容不得他人說她半點不好。
他毫無顧忌的把?她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遠比他當年做的要?好的多。
他有?什麼理由去反對他們?
就為了那卑鄙的私心和嫉妒嗎?
翟老爺子久久沒有說話。
翟靳聿說:“爺爺。我先走了,她還在等我。”
翟老爺子忽然覺得累極了,他抬起已經開始下垂的眼皮看著翟靳聿,疲憊的說:
“你走吧。”
翟靳聿站起身,對著翟老爺子微微鞠了一躬,然後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大步往前走,當走到樓梯口
時,他停下腳步,扶著欄杆,往下看去。
薑蘇就站在下麵大廳裡等著。
他懸起來的心立刻落回了原位,眼中漾起淡淡的溫柔。
她沒有?走。
她在等他。
他迫不及待的跑了下去。
薑蘇聽到聲響,轉過身來,有?些意外:“怎麼那麼快?”
回應她的是一個緊緊地擁抱,和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想快點見到你。”
......
......
......
薑蘇頭皮又炸了一次。
連帶著整條尾椎都麻了。
剛剛從門外進來的翟二叔:“......”
——
汪老夫人對薑蘇這麼快就要?回北城的決定感到非常訝異。
在薑蘇說她已經見?過翟老爺子後,汪老夫人立刻沉默了,但還是要求薑蘇不要?那麼急著走,明天再走也不遲。
薑蘇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然後上去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要收拾,她拿出來的東西不多,隨便塞了回去。
西城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
她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薑歡從西城離開時,還沒有失去記憶。
如?果要?找線索,那也應該是從北城找。
對她而言,是怎麼缺失掉那段記憶的,遠比那段記憶裡有?什麼要?更重要?。
翟靳聿把她送回到汪老夫人這後,沒有多停留,和薑蘇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約好明天一起走。
蔣叔一大早就已經先回北城了。
薑蘇原本預計十天半個月的行程。
不到三天就結束了。
她自己也沒有預料到。
收拾好行李。
一轉身,就看到沈琛在門口站著,年紀不大,眼神卻很有?深度,輕易看不透。
薑蘇看到他有?點意外:“有?事?”
沈琛說:“沒有。”
薑蘇:“那你站在我門口乾什麼?”
沈琛:“......”
大概沒想到薑蘇那麼直白,他罕見?的被噎了一下。
停頓了一會兒,才狀似不經意的問:“你和靳聿哥......是男女朋友關係?”
薑蘇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淡淡的說:“我對你不感興趣。”
沈琛:“......難道我看起來像對你感興趣的樣子嗎?”
薑蘇:“像。”
沈琛:“......”
談話?無疾而終。
——
晚上薑蘇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來
。
她打電話給翟靳聿。
“你幫我問問你爺爺。那座小洋樓是他的還是薑歡的,要?是薑歡的那就是我的。樓我不打算要?了,你讓他折現給我吧。”
不少錢呢,那個地段,那個麵積,少說也得上千萬吧?不要?白不要?。
翟靳聿萬沒想到小姑娘打電話給他是說這個,他有?些無奈的捏了捏鼻梁,拿她沒辦法:“好。”
他說完好字,那頭就掛斷了電話。
翟靳聿不禁失笑。
有?時候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歡薑蘇什麼。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到她的來電,電話還沒接起來,隻是看到來電顯示,他的心情就開始變得愉快起來。
聽她叫翟叔叔,他的心就化了。
看不見?她的時候就一直惦念著她,擔心她吃不飽,擔心她又在外麵惹禍上身。
如?果看到她在他麵前,他就想抱抱她。
可是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是一個對情感敏感的人。
在小姑娘從假山後鑽出來,衝他笑的時候。
翟靳聿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理防線全麵崩塌的聲音。
而薑蘇,她就這麼踩著滿地的斷壁殘垣,輕輕巧巧地走進了他的心裡。8414 19:56
他張開手主動抱住她,像是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
晚上的時候,汪老夫人來薑蘇房間找她。
薑蘇無法責怪汪老夫人對她的隱瞞。
那隻是他們想要保護她的一種?方式。
因為他們不知道她比他們想象中要強大的多。
某種?程度上,薑蘇覺得自己稱得上是寬容大度了。
第二天汪老夫人囑咐廚房,做了異常豐盛的一餐。
沈琛興許是被她的食量所震懾到了。
對她頻頻注目。
薑蘇吃飽喝足。
就等著翟靳聿過來接她了。
結果她沒有?等來翟靳聿,卻等來了翟靳聿的電話。
——翟老爺子心臟病發,已經送進醫院急救。
這種?情況,翟靳聿自然不可能離開。
薑蘇表示理解,卻不打算等他了。
更不打算去醫院看翟老爺子。
直接讓汪老夫人的司機送她去機場。
到了北城機場,她打開手機,接到的第一通電話,居然是寧曉打來的。
“我
給翟隊打電話,他說你已經回北城了。你現在在哪兒,我的車就在機場外麵。”
薑蘇覺得有?點奇怪:“你找我有?事嗎?”
寧曉說:“我外婆想見你。”
薑蘇挑眉。
十分鐘後,薑蘇成功上了寧曉的車。
“現在你可以跟我說,你外婆為什麼知道我,而且還要?見?我了吧?”
於是寧曉說了前因後果。
她是跟著外婆一起長大的,和外婆的關係非常好,什麼事都會跟外婆說,所以她就和外婆提起了薑蘇。
“後來外婆就說讓我帶你去見她,我問她原因,她沒有?告訴我,隻說你去了就知道了。正好我今天有空,你又回北城了。”
薑蘇猜想,寧曉的外婆肯定又是一位故人。
隻是,是敵是友?
薑蘇看向窗外,突然間靈光一閃,她轉過頭看寧曉:“寧曉,你外婆是不是和你有?一樣的能力?”
寧曉驚訝的說:“我剛才好像沒說吧?你怎麼知道的?這項能力好像就是外婆遺傳給我的,我外婆有?,我媽沒有,到我就又有了。”
薑蘇也沒有想到。
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之前在山城時,知道寧曉有?清除人記憶的能力,但是她卻根本沒有?往寧曉身上想過。
“你可以清楚任何人的記憶嗎?”薑蘇問道。
“當然沒那麼簡單。”寧曉說道:“看那個人腦內的防衛機製強不強,還有?這個人的精神力強不強大。比如?說翟隊,我感知過,他的精神力量和防衛機製都很強,就算把?他放倒,我也無法清除他的記憶,除非他自願讓我清除記憶。”
“如?果是你外婆來做呢?”薑蘇問。
“也做不到。”寧曉說到這裡有?些驕傲的挑眉:“而且我的能力已經超過我外婆了。”
薑蘇沉吟起來。
“到了。”寧曉說,然後自己先下車了。
寧曉的外婆住在西郊,離市中心很遠,離機場卻很近。
“在這兒每天晚上都能聽到飛機起飛的聲音,不過住久了就習慣了。”寧曉正說著,就有一架飛機從頭頂飛過。
“外婆!我把?薑蘇帶回來了!”還沒進門,寧曉就喊道。
薑蘇走在後麵,悄悄咬破手指,在左手掌
心畫了一張符,以備不時之需,然後沒事人一樣走進這農家小院。
剛剛她一下車就聞到了草藥香,進到院子裡那味道更加濃鬱。
今天是個好天氣,院子裡放了好多個木架子,上麵曬著各種?各樣的草藥,隻留下一條隻供兩人並肩行走的小道通往房子。
這時候,從那房子裡走出一個老婦人來。
她站在那裡,看著薑蘇,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你來了。”
薑蘇頓時一愣,驚訝:“是你?!”
老婦人笑著點點頭:“就是我。”
寧曉一頭霧水:“你們兩個認識???”
最後寧曉被趕到屋外給院子裡的草藥翻麵。
而薑蘇則被老婦人請進了屋子裡。
“你怎麼老成這樣了?”薑蘇問。
老婦人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說話一點兒都不知道委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薑蘇問。
老婦人依舊笑著:“我一直在等著你來找我。但是沒想到會時隔那麼多年。你要?是再晚來幾年,可能你的記憶我就要帶進土裡了。”
薑蘇頓時感覺迷霧罩山,迷上加迷。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年的失憶居然會和這個女人有關。
她當年從山下灌木叢裡醒來,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這個女人,當然,那是她年輕的時候。
剛才如?果不是她一笑,她都沒能認出她來。
之後她就被這個女人帶回了家,照顧了她幾個月,後來她就走了。
薑蘇當年也懷疑過她。
但是她看起來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農村姑娘,平時喜歡擺弄一點亂七八糟的草藥,還下田插秧,那個插秧的手法,絕對不是短時間內能練出來的。
怎麼想到,她的失憶就是出自當年那個農村姑娘的手?!
這個笑起來一臉淳樸的人畜無害的女人。
真是會扮豬吃老虎!
作者有話要說:
勤快起來嚇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