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緩緩道:“若是有一天,我對敵人的百姓也作出如此事情,軍師會阻止我嗎?”
諸葛亮臉色僵硬,過了好一會才道:“主公若欲取天下,便不能以無道對無道,效仿禽獸畜生行事。”
袁熙反問,“所謂無道,是對人的,還是對畜生的?”
諸葛亮反應很快,馬上領悟袁熙辯論的焦點,回道:“無道之道,自然是對人而言的。”
“禽獸生於世上,未有心智,為人宰殺,自然不算是無道,沒有人去殺,它們也會自相殘殺,天道便是讓其如此循環,自然也不能以人視之。”
袁熙出聲道:“好,那做禽獸之行的人,還算是人嗎?”
諸葛亮身體僵硬,猶豫了一會,才道:“不算。”
袁熙繼續追問,“那對做了禽獸之行的人,采用相同的禽獸之行報複,那報複的人算是禽獸嗎?”
“孔子雲,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軍師以為然否?”
諸葛亮心道主公這是圖窮匕見,吐露真正目的了,他自然能猜到袁熙後麵跟著的那句話,隻得艱難道:“有人雖然做禽獸之行,但其家人,也許是無辜的”
袁熙心道諸葛亮倒是預判了自己的預判,他出生道:“軍師覺得,他們真的無辜嗎?”
“若不是那些西涼兵搶掠財貨婦女,養活家人,他的家人說不定早就餓死了。”
“他們的生存前提,本身就是建立在罪惡之上的。”
諸葛亮隻得到:“西涼人畢竟也是大漢子民,將來更有可能是主公臣民,若”
袁熙歎息一聲,“他們殘殺同胞的時候,可曾這麼想過?”
“若說華夏人不殺華夏人,他們所做所為連人都稱不上了,那還指望彆人像對待人一樣對待他們嗎?”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軍師以為,現在是不為的時候嗎?”
諸葛亮很少被人說的無法應對,但此時卻是無法開口,袁熙見了,心道諸葛亮雖然善辯,但自己提出的這些東西,可是數千年來討論過無數遍的濃縮精要,哪是一時間能駁倒的?
而且這種事情,即使實在兩千年後,仍舊被某個反動統治政權視作理所應當,其甚至對待治下百姓,都采用屠殺全族的手段,對於這樣的惡人,不將其滅族,豈能對得起那些被害的人們?
真以為傳個幾代,後代就是無辜的了?
過了很長時間,諸葛亮才苦笑道:“給亮些時日年,亮也許能尋找到駁倒主公的理由。”
“但如今主公的話,亮不得不承認,無法辯駁。”
袁熙得意地笑了起來,“那不是證明,起碼現在的我是對的?”
諸葛亮歎道:“亮知道主公心中憋著一股氣,但亮提醒主公,即使這樣,做事也應有些底線,不然很可能會墮落成董卓曹操那樣的人。”
“而且若是真正的禽獸,又豈會在乎家人?”
袁熙聽了,肅容道:“軍師的教誨,孤銘記於心。”
諸葛亮這才眉頭稍稍舒展,起身告辭,臨走對袁熙說道:“感謝主公信任,主公本不需告訴亮的。”
袁熙歎道:“孤希望有一麵能照出自己缺點的鏡子。”
諸葛亮了然於心,深施一禮,倒退著離開。
袁熙站在窗前,聽諸葛亮腳步遠去,心內終於是做了決定,親自連夜召集校事府官員過來,同時寫信給並州的高乾高順。
校事府官員聽到袁熙要求後,當即領命,帶著袁熙的信,親自趕往並州晉陽,在連續趕路七八日,通過沿途驛站奔波上千裡後,他終於是趕到了晉陽城內。
高乾高順此時皆在城中官邸,聽到袁熙千裡傳信,還以為是有什麼大的兵事調動,結果看完信件後,兩人都有些發愣。
想方設法用最殘酷的手段,報複馬超和其部下西涼兵的家人?
高乾對高順道:“我雖然和晉王隻見過一麵,但當時其言行舉止,不愧為人中之龍,當世人傑,如此人物,看中的應是整個天下,即使是一州一郡,大王都不應該患得患失。”
“所以我有些想不通,這種人物,怎麼會拘泥於如此細枝末節的小事?”
高順想了半天,才出聲道:“也許在主公眼中,這並不是一件小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