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辦法,但太傷天和,主公要是用了,恐遭天下非議。”
田豐此話一出,袁熙來了興趣,說道:“先生但說無妨,大家一起參詳便是。”
田豐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是下定決心說道:“黃河之水,泛濫難堵,一旦決口,便幾乎隻能的等枯水期再建堤壩。”
“而眼下還要小半年,到時候一整條黃河水,都會傾泄在青州,曹軍隻要守住上遊青州境內,便能大大牽製我們。”
“更不用說他們還有可能趁火打劫了。”
“對此我有一著釜底抽薪之計。”
沮授忙問,“何謂釜底抽薪?”
田豐緩緩道:“從黑山通道南下冀州和司隸交界處,將那邊的黃河口岸掘開。”
袁熙和沮授身體一震,田豐這計謀,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沮授大喜,“元皓這計謀不是挺妙的.”
他聲音戛然而知,因為他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將災區從青州挪到了冀州!
沮授這才明白田豐有什麼有顧慮了,即使是地方區域,做這種事情也要多思量,更何況這是冀州,開戰前袁熙用大義名分收複的地方,要是被冀州人知道,會怎麼看待袁熙?
田豐歎道:“這下公與明白了吧。”
“其實這計策你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意去想,甚至可能已經想出來了,卻在心裡否定掉了。”
“這種事對曹操來說,如同家常便飯,但對主公來說,卻是要承受巨大的壓力的,畢竟主公以德治國,一舉一動,天下人都看在眼裡。”
袁熙站起身來,在窗邊走來走去,這就是典型的道德難題了,好人被壞人拿槍指著,身邊都是無辜的百姓,你要躲開,就隻能承受壞人打死無辜百姓的風險。
現在的局麵就是,除非把槍奪過來,不然無論如何都不能避免百姓受災,但話說回來,要是真能奪槍,那袁熙早就在正麵戰場上將曹操擊敗了,還會考慮這些事情?
他眉頭緊鎖,來回踱步,沮授田豐皆是靜靜等著,如今該說的話都說了,剩下就要看袁熙決斷了。
袁熙停下腳步,說道:“我曾經聽說過一個馬車難題。”
“道路上一輛馬車在狂奔,馬車前麵是一個無辜的百姓,如今發狂的馬無法停止,隻能讓他轉向,但周圍都是百姓,要是撞向其他方向,隻會讓傷亡增加數倍。”
“這樣的情況,兩位該如何選?”
沮授田豐知道這是剛才掘河問題的變種,但更讓人難以抉擇,兩人麵麵相覷,沮授為難道:“主公這個問題,倒是讓我想到了故人所謂無為而治,是不是也看到了這種兩難選擇呢?”
無為而治,是漢初有些大臣看到秦亡於暴政,於是提出天子不應過度乾預民生,而是采取與民休養生息的政策,反而能讓百姓少受騷擾,有如上古那般安居樂業。
當即有人拿韓非子學說來反駁,說上古時候茹毛飲血,堯舜禹尚且居於草屋,而現在縣長亦有車乘,豈能同日耳語?
最後兩方爭論,誰也說服不了誰,隻得不了了之。
田豐出聲道:“主公的意思,掘河的選擇,也是如此?”
“不,”袁熙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麵對兩人,“我剛剛想通了一件事情。”
兩個下意識道:“什麼問題?”
袁熙灑然笑道:“這種所謂的馬車難題,其實在為政者的角度,都是放狗屁。”
“這是偷換概念的懶政做法,將本來有可能解決的問題,因為執政者的無能,將其換成了無論做什麼都會損害部分人利益的謊言。”
“一國之主,做的是天下事,天下哪有那麼多解決不了的事情?”
“一國之君,便是要為治下百姓解決困難的,他能動用所有百姓的力量,拿著所有百姓的好處,卻連這種事情都不想做,不願做,那這一國之君,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