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也被帶了出來,分到了一匹馬,轡頭卻另外栓著一根繩子,和孫禮的馬連在一起,這樣他想跑也跑不了。
眾人紛紛上馬出府,袁熙回頭時,見整個府邸的人都湧到了門口為他送行。
袁熙在人群裡看到了吳昭安慰著眼角含著淚花的曹憲,馬氏和抱著繈褓的鄭氏向孫禮說著什麼,郭嘉兩個姬妾站在馬車窗前,偷偷將一個酒壺塞進車窗。
長街上傳來整齊的腳步,趙雲太史慈領著騎軍步軍向這邊而來。
兩人身後,數十具裝騎兵,再後麵是三百具甲兵士,其他近千人,皆是最簡單的護甲,麻服裡麵蒙著幾塊鐵片,這也算是一套甲胄了。
即便便是這樣,也比大部分兵士強太多。
剩下的兩千兵士,隻有麻衣布鞋而已。
即使是這樣的裝備,在這個時候,已經算是相當之好了。
曹操在官渡之戰時,曾說過一句話,“袁本初鎧萬領,吾大鎧二十領,本初馬鎧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
彼時曹操的兵士的的情況,才是天下大多數諸侯的真實境遇。
數千兵士後麵,則是連綿不斷,數以千計的糧草輜重車,或是騾驢拉著,或是民夫推著。
因為剛秋收完,事起倉促,其實這次調兵,很多方麵都沒準備完善。
但打仗永遠不是一切準備好了再打,而是在最合適的時候去打。
沒有一場仗在打之前是完美的,隻看時機合適不合適。
如今留給冀州的時機,便是過年前這三個月。
而且袁紹並沒有太多後路,一旦打成持久戰,司隸,兗州,徐州任何一個方向的變故,都會讓圍攻易京功敗垂成。
袁熙走到隊伍前麵,揮手喊道:“動身!”
軍士們齊齊發出一聲喊:“諾!”
因為前幾日城裡再放出風聲,讓平民百姓今早不得上街,袁熙帶著隊伍,很順利便出了城,往數百裡外的易京而去。
數千兵士連帶近萬民夫,在大地上綿延十幾裡,仿佛一串搬家的螞蟻。
如果此時有人在九州上空看下去,就會發現,這樣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從冀州幾十座郡城出現,如同一條條車輪的輻條,同時指向車輪的中心。
易京。
冀州十幾萬人動員,便為了這一戰!
冀州出兵的消息,很快就在天下傳播了開來,諸侯們都加緊了步伐,有想渾水摸魚的,有坐山觀虎鬥,有自顧不暇的,也有進退兩難的。
而其中有一個身份極為特殊的人,此時臉上露出和他年齡完全不相符合的滄桑,胸中湧動著不平之氣。
饑餓感從肚腹之中升起,化作腹部傳來的咕咕叫聲。
他的身邊跪著個和其年紀相仿的女子,雖然尚未完全長成,但樣貌已經是極為溫婉動人。
彼時琅琊郡多出美人,她便是出身於琅琊郡東武縣,家世尊貴。
其祖父是大司徒伏湛,父親伏完襲爵不其侯,娶漢桓帝女陽安公主劉華,曾為侍中。
初平元年,她入掖庭為貴人,五年之後,也就是今年,她被立為皇後。
她叫伏壽。
而她身前的男子,本應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如今卻毫無尊嚴,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出長安。
當今天子,漢帝劉協。
年初李傕郭汜內鬥,長安生靈塗炭,劉協實在無法忍受,這樣下去,不僅自己不得善終,大漢也要完了!
經過多方謀劃和算計,一個多月前幾方諸侯軍閥終於達成協議,劉協得以離開長安。
諸侯的大隊人馬以郭汜為首,挾帶文武百官,從長安宣平門出發。
在霸陵駐紮時,郭汜卻趁機弄權,自封車騎將軍,楊定後將軍、楊奉興義將軍、董承安集將軍,張濟為驃騎將軍。
郭汜欲下令北去高陵,劉協、公卿大臣及張濟均欲向東,雙方久議不決,劉協便絕食一天抗議。
郭汜不得已,繼續帶隊伍向東,到達新豐,在此尚書、河西太守劉玄、張濟以及楊定、侍中尹中出現不合,此時劉協展現出了過人的手段,將糾紛平息。
伏壽心中欽佩,劉協現在處境不堪,並不是因為其能力不行,而是漢靈帝種下的惡果。
如果劉協能夠重新掌握漢庭權力,未必不能成為一代明君!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對於郭汜來說,如今劉協和文武百官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罷了。
今日郭汜突然要求,車駕向西回郿,讓劉協大怒,偏生又無可奈何。
他隻不過稍稍向郭汜提出不滿,郭汜就開始輕慢他,今日的飯菜拖到現在,都沒人送來,顯然是有恃無恐地威脅自己。
劉協袖子裡麵的拳頭攥得緊緊地,天下之大,難道就找不到忠於大漢的臣子了?
那些士族掛在嘴邊上的道義忠心,都是說說而已嗎?
他們現在,又在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