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杏斟酌了一下,“你也知道,三弟確實有才,但這幾年行事乖張,我總覺有些事情不太對頭。”
“我和其夫人洪氏關係很好,但洪氏口風很緊,不會向我訴說家醜,所以有些事情,是我猜出來的。”
“你也看到了,她似乎時常被三弟虐待。”
袁熙微微點頭,他當日便注意到洪氏手腕上的傷痕,但這是袁尚家事,他一個外人也無法置喙。
袁杏壓低聲音,“我從洪氏言行中,推測三弟這幾年言行舉止頗不正常,而且兩人至今也無所出,三弟也不納妾,似乎沉迷於五石散。”
袁熙聽了沉思起來,袁尚用五石散,他是知道的,但袁尚一直沒有子嗣,他還真沒有細想!
他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凶險,隨著自己過繼出去,袁尚已經被內定為袁氏下一任家主,兩邊士族該站隊的也都站隊了,反而在冀州形成了一種均勢。
可以說這種局麵,是一種危險的平衡,全靠袁紹主持大局,隻要袁紹出事,這種看似穩定的形勢,隨時都會被未知的外力打破。
要是袁尚真的在子嗣方麵出現問題,隻怕即使袁紹在世,也不一定壓得住這種變故!
袁熙立刻想到,袁尚沒有子嗣這種事情,袁譚真的不會謀劃借題發揮?
而袁紹應該會對此有所防範吧?
袁熙感到了局麵的棘手,他先前有些忽視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其主要原因還是在於袁熙已經另立門戶,袁尚有沒有子嗣對袁熙影響並不大,所以才被袁熙下意識忽略了。
但如今想來,如果袁紹去世後出現最壞的情況,或者袁紹去世前,這顆雷要是提前爆掉,對袁熙的影響也是很大的。
袁氏的這顆雷,就是袁尚袁譚之爭。
這些日子以來,袁熙漸漸發現,袁紹不選擇袁譚是有原因的,並非個人喜好那麼簡單。
袁譚做事相比袁尚要狠辣的多,且為了爭奪家產,後世投靠了袁氏死敵曹操,這等於是完全背叛了袁氏。
所以袁熙現在心裡,反而不希望袁譚執掌袁氏,因為以袁譚的行事風格,遲早會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當然在袁熙心裡,曾經的兄弟三人,最後遲早要變成敵人的。
但那也是蕩平天下大敵之後的事了,若在曹操袁術等勁敵未滅的情況下同室操戈,隻會給彆人做了嫁衣,成為千古笑話。
他想到這裡,點頭道:“阿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自會小心防範的。”
“眼下這事萬萬不宜傳揚,不管是真是假,被人利用的話,冀州便要亂了。”
袁杏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下輕輕點頭答應。
袁紹宅邸裡麵,袁紹看著送來的喜帖,搖頭道:“顯弈行事,每每出人意表。”
“婚事都辦的這麼匆忙,幽州形勢難道那麼不好?”
袁尚在一旁酸溜溜道:“顯弈運氣也真是好,去了河內一趟,竟然還能得到溫侯賞識,連我快擊敗黑山軍時,他也能及時趕到,占了好大便宜。”
“阿父對其也有些偏心了,即使他不來黑山,我遲早也能擊敗黑山軍。”
袁紹聽了,冷笑道:“這幾年下來,你還是沒怎麼長進!”
袁尚罕見袁紹如此發火,趕緊低下頭去,心中暗罵袁熙,怎麼都過繼出去了,還一直能惡心自己!
袁紹知道袁尚一直心裡不服氣,說道:“知道為什麼顯弈的提議,為什麼能被接受?”
“因為他給的提議,不僅僅能讓他得到好處,也能讓我袁氏得到最大的好處,所我才會同意!”
“他的謀劃不是陰謀,而是堂堂正正的陽謀,由不得彆人不接受!”
“你要是肯放下身段學學他,不搞那些鬼鬼祟祟的小動作,而是光明正大行事,這才是袁家家主的氣度!”
“你要知道,你現在不是袁家三子,而是我指定的下一任繼承人,所以必須要比所有人做得更好!”
袁紹這一連串說出來,有些急了,忍不住咳嗽起來,袁尚連忙上前奉茶,給其撫背。
袁紹端起杯茶,喝了幾口,方才平息下來,袁尚見狀,出聲道:“阿父這咳嗽之症,遲遲不能好轉,我聽說太平道方士煉了些五石散,頗有止痛之效,阿父要不要試試?”
袁紹擺手道:“我也聽說過,但這種毛病豈是這麼容易好的,我現在身體尚可,也不想亂服藥石,以後再說。”
“我的話,你回去好好想想。”
袁尚連忙應了,說道:“阿父教訓的是,尚一定苦思奮進。”
袁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是三人中最像我的,好好乾。”
“明日顯弈的婚禮,你替我去吧。”
袁尚應了,告辭出去,袁紹坐在屋裡,沉默不語。
袁尚確實是最像自己的,但袁熙卻已經超越了同齡時的自己。
這對於袁氏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