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拿著韓遂主動交出來絹帛,背對眾人在屋裡走來走去。
他到窗邊上時,看到陽光照在了絹帛上,心中一動,便抬腳繞到了屏風後麵,擋住了眾人視線,然後將絹帛舉高到眼前,讓陽光透了過去。
他借著陽光,仔細查看塗改字體的墨跡,發現塗改的墨汁,和寫字的墨汁並不一樣!
在陽光下麵,兩種墨跡產生了色差,被掩蓋的字跡模模糊糊顯出了輪廓,馬超仔細辨認,勉強認出了婦,奪,成幾個字。
雖然彆的字都無法認清,但馬超已經腦補出了不少東西,他合上絹帛,臉色陰晴不定。
馬超並不傻,先前就想到這不是有人在離間馬家和韓遂的關係,何況韓遂如此大方將信件交給自己,顯得好像心懷坦蕩,讓馬超也說不出什麼。
但越是這樣,馬超就越懷疑韓遂的用意。
因為馬超和韓遂的關係,並不算好。
建安元年,馬騰和韓遂的因為部下摩擦交惡,曾經互相攻殺過一段時間,彼時馬超作為馬騰庶子,雖有健勇之稱,但其初出茅廬的首戰卻並不順利。
他在和韓遂部將閻行交戰,閻行襲擊了馬超,矛被馬超折斷,閻行卻用斷矛差點傷到馬超的脖子,馬超幾乎因此身死。
自此之後,馬騰韓遂雖表麵和好,但私下裡麵卻是互不信任,直到劉協來到懷城,鐘繇私下代表曹操勸說馬騰韓遂為曹操效命,自此兩人再度聯手攻取關中。
之所以舍涼州而取關中,一方麵是關中雖然多年戰亂,但還是比涼州富庶得多,另外一方麵涼州有大大小小幾十股勢力,韓遂馬騰隻是最大的兩支,但他們即使聯手,也不可能強到把其他人都滅了。
所以他們需要借助曹操的力量,借助天子的名號,並且馬騰雖然起兵叛亂,但內心裡麵還是希望得到漢廷承認的,於是他和曹操一拍即合。
如今馬家的勢力,主要分布在三輔地區,即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如果拿下弘農,就能獨霸半個司隸,但有一個問題是,韓遂的勢力大部分也在這裡。
正因為如此,馬家對於勢力地區和自己重合,實力相比自己猶有過之的韓遂,是相當警惕的。
馬超捏著絹帛,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要不要借機把韓遂殺了?
他並不在在乎真相是什麼,他隻需要一個能對韓遂動手的借口,那就夠了。
但馬超隨即還是壓下了這個念頭。
一是韓遂的身邊,有他的部將侍衛,皆是橫行多年,武藝高超之人,馬超自忖單打獨鬥還有勝算,但是對麵數個齊上,自己就很難討得了便宜。
二是如果馬超處在馬騰位置,說不定還能賭一把,但現在則是沒有必要。
因為現在的馬超是庶子,嫡長曰伯,庶長曰孟,他的上麵,還有嫡子。
所以現在馬超即使被馬騰如何器重,也改不了是庶子的事實,無論他做什麼,都是為彆人做嫁衣,所以馬超需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反客為主,在這之前,他是斷不會為馬騰死心賣命的。
想到這裡,他卷起帛書,轉出屏風,走到韓遂身前恭恭敬敬將帛書送到韓遂手上,說道:“敵人狡詐,其言不可信。”
韓遂聽了,心中放鬆下裡,笑著拍著馬超肩膀道:“賢侄智勇雙全,這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我必然協助汝父查明事情真相,揪出幕後之人!”
他轉向馬騰,“如今楊氏也是身受其害,雖然被迫換人,但畢竟都是楊氏女郎,這婚事…….”
馬騰會意,對馬超道:“難得楊氏家主費心,婚事還是照舊進行吧。”
他想的很明白,一個女子而已,娶誰不是娶,何況馬超還是庶子,聯姻楊氏算來還是馬家占了便宜,而且還有隱性的陪嫁弘農郡,傻子才會拒絕這樁婚事!
馬超心裡滴血,自己好好娶個親,美人變醜婦,你個老東西倒是說的輕鬆自在!
他親自壓下心頭怒火,低頭拜道:“孩兒謹遵阿父之命。”
媽的老不死,早有一天,我會取代你的位置!
於是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馬超帶著新婦出城,回家成婚去了。
數天之後,楊鳳帶著楊氏,一路從弘農經過河內,進入了黑山南隘口。
在往裡走了幾十裡後,便有楊鳳部下出來,將兩人迎了過去,楊鳳見來的是郭大賢,便跳下馬,指著身指著身後的楊氏道:“給她安排個住處。”
郭大賢應了,說道:“使君正在等伱。”
楊氏想要跨下馬來,但手足酸軟,竟然是連腿都太不動了。
她從未騎過馬,這些天日夜奔波,雖然有楊鳳扶著,但馬上顛簸,讓從沒出過門的楊氏身上像散了架一樣,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相當不易。
楊鳳見狀,托著其大腿,將楊氏提下馬來,楊氏腳一落地,根本站立不住,就要往一旁歪倒。
楊鳳扶著楊氏,看了看郭大賢身邊的兵士都是男人,也不禁歎息麻煩,她略一思索,卻是扶著楊氏重新上馬,對郭大賢道:“帶我去見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