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又道:“使君曾說過,孔雀東南飛的悲劇,固然是因為禮製,但劉氏無出,也是給了翁姑用七出之條責令其子休妻的借口。”
“其原因還是在於漢製七日一休的規定。”
漢代官員每逢七日可以放一次假,也就是所謂的“七日沐”,在這一天裡,官員可以離開官府,回到自己的家中或者去外麵旅遊、野獵等活動,以放鬆心情,但換言之,其他六天要十二個時辰住在官府。
雖然私下裡麵,很多官吏會帶著侍妾,以其婢女的身份消遣,但正妻是不能這麼做的。
世家大族的官員,有很多借口和特權請假,受到的影響並不大,但一般的吏員,便幾乎不可能了。
於是產生的問題是,很多人的正妻無後,這也是身為小吏的焦仲卿,和劉蘭芝成婚數年沒有子嗣的原因。
其實諸葛亮黃月英也是這樣,黃月英要是不扮作書童,隻能另找居所,七天才能和諸葛亮見一次麵。
袁熙深感此等製度實在是沒有必要,但他也不好直接開這個口子,畢竟若是每日讓官員回家,緊急要事時找不到人,這個時代可不是打個電話就能把人叫過來那麼簡單。
這種沿襲了很多年的製度,很難一次修改到位,所袁熙製定了輪休製,還允許官邸後麵可以另行設置彆院,以供官員家人居住。
當然,這種彆院很是簡陋,隻有一兩間屋子,士族大家的人肯定會受不了,或者士族女子自重身份,也不願意過來。
但對大部分寒微的官吏來說已經足夠,他們往往隻有一個正妻,讓他們七天分隔,和坐牢沒有兩樣。
袁熙的這個規定,在寒門良家子之中很受好評,以至於有些士族子弟也開始慢慢接受這種做法。
黃月英心道夫君這主公,好像和一般的世家子不一樣啊,完全不像出身與世家大族的,不知道為什麼,能看到彆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呢。
她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諸葛亮點頭道:“確實如此。”
“也許是他以前遇到過什麼事情,才能深刻體會到士族以外的其他人的苦處吧。”
“不過說起來,他還真是給我出了不少難題呢。”
“尤其是今天荊州蒯異度來,說了劉景升想要聯手的想法,但兩邊好像很難談到一起呢。”
黃月英聽了,說到:“蒯叔叔?我曾經跟隨家父見過其一麵呢。”
“此人頗有智計,也沒能勸服得了使君嗎?”
諸葛說道:“使君很清醒,這個時候若隻看情麵,隻會把江淮提前陷入到戰火中去。”
“所以今日使君暫且拖延下來,我猜他是想讓江東同時入局,利用兩方矛盾獲得最大的好處。”
黃月英失笑道:“袁使君的心腸還真是壞呢,倒是蒯叔叔沒有拿以前袁氏交情說辭嗎?”
諸葛亮道:“說了,彆說劉景升的宗室身份,怕是天子來了都沒有用。”
“好像使君對於天子的想法,和彆人更是不一樣。”
“他數次暗示過,讓我好好想想,怎麼解決皇權和士族爭分權力之間的矛盾,好像在他心裡,對於士族有種天生的不信任感一樣。”
黃月英搖頭道:“又讓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說來使君也是出身士族,他這麼做,不是在背叛世家之間的默契嗎?”
“這裡麵風險極大,必然所謀甚大,你說使君會不會效仿王莽篡漢故事?”
諸葛亮一怔,隨即失笑道:“夫人倒是眼光獨到,也是敢講,不怕使君問罪於你?”
黃月英哼了一聲,“這話我隻對夫君講,要是傳了出去,肯定是夫君想要除掉我了。”
“真要是那樣,我死的也不冤,不耽誤夫君續娶了,夫君大可以向使君討要馮氏過來,人家可比我漂亮千百倍呢。”
諸葛亮大感吃不消,怒道:“哪有你這樣講話的!”
黃月英嘿嘿直笑,對付諸葛亮這種聰明人,耍無奈是最好的辦法,誰讓自己是他夫人呢。
諸葛亮隻得岔開話頭道:“王莽篡漢,關鍵在於篡字上。”
“彼時天下並沒有現如今一樣大亂,所以王莽無論做什麼,都是欺騙成分居多,而不是像秦末高祖親手打的天下,自然被人詬病。”
“而當今天下,夫人覺得漢室還剩幾分?”
黃月英心道確實如此,如今的漢室名存實亡,天下的世家大族,還有幾個忠心的?
她低聲道:“那使君將來不還是要做皇帝,誰不願意做皇帝呢?”
“不,”諸葛亮搖頭道:“據我所見,使君心裡是很猶豫的。”
“他常常說皇帝是最高危的,改朝換代,子孫後代可能全部被殺光,若是如此,他寧願子嗣做普通人。”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悲觀,但一方麵他想依靠皇權的力量壓製士族,統一天下做些事情,又害怕皇權膨脹無能能製,為禍天下。”
“他說他也沒有找到平衡兩者的辦法,所以交給我來,這也是為什麼我願意為其出謀劃策的原因。”
“我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如此想,是否真的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道路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