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耽誤一會,這個男子的關節都要被壓斷了。陸珩沒有起身,依然居高臨下製著男子,臉上沒有怒也沒有笑,冷冰冰地看著他:“你剛才抓她,想乾什麼?”
男子鬼哭狼嚎,喊道:“草民什麼都沒想做,隻是想逃命而已。大人饒命,草民胳膊要斷了……”
王言卿上前,輕輕撫了撫陸珩肩膀,小聲說:“二哥。”
陸珩聽到王言卿的話,緩慢鬆開手,男子如蒙大赦,趕緊去扶自己的手臂,慘叫聲不斷。陸珩站在旁邊,沒耐心地鬆了鬆袖扣,一腳踢在男子身上:“說,叫什麼名字。”
男子在地上哀嚎,忙不迭道:“草民姓馮,家裡行六,周圍人都叫草民馮六。”
“果然是你。”陸珩道,“這段時間你躲在哪裡,為何會從隔壁院子裡出來?”
馮六不認識麵前這兩人,但經曆了剛才那一遭,他已經確定陸珩是軍中行家,下手時地道的讓人害怕。馮六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麼運,接二連三惹官府的人,他大呼冤枉,道:“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什麼都不知道,半個月前突然有一夥人打上門來,嚷嚷著要送草民見官,草民爭辯不過,隻能跑。草民在外麵躲了半個月,實在過不下去了,想回來拿點救命錢。草民不敢從正門進,見鄰居家沒人,就想從鄰居家越牆。沒想到才進去就看到大人來了,草民隻想討條活路,並非對大人不敬啊。”
馮六試圖歪曲他抓王言卿的行為,陸珩笑了一聲,沒有和他爭辯,而是說:“老實交代,上個月十九,你在做什麼。”
馮六一聽這個日子就苦了臉:“大人,草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天草民喝多了酒,在家裡呼呼大睡,突然外麵衝進來一夥人,說草民輕薄梁家小姐。大人明鑒,草民不過一個升鬥小民,哪敢招惹千戶大人的小姐。草民連梁家的門都沒有摸過,說小人和梁小姐通奸,真是冤枉啊。”
通奸這種罪名砸下來,給家族蒙羞的梁芙要死,帶壞閨閣小姐的馮六也要死。梁家在保定府有權有勢,馮六要是進了大牢,必死無疑。他不想死,隻能跑。
結果運氣忒不好,他特意挑沒人的時間回來拿盤纏,竟又撞到了一位容貌俊美下手卻賊狠的陌生男子。馮六不敢得罪陸珩,把自己這段時間的事倒豆子一樣全說了。
王言卿對著陸珩細微點頭,示意他馮六沒有說謊。陸珩麵無表情,又問:“梁家在你房間裡搜出了案發時的紅色褡護,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不認?”
馮六一聽,喊冤的聲音更大了:“大人,那件衣物確實是草民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衣服丟了,草民到處找都沒找到,就暫時沒管。草民也不知那件衣服怎麼會突然回來,還出現在梁千戶的家裡。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問街坊鄰居,草民當時沒找到衣服,還問過他們。”
陸珩靜靜看了他一會,沒說什麼就往外走。馮六鬆了一口氣,他以為自己沒事了,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剛站好,就有錦衣衛從巷子外跑進來,將馮六一把按倒在地。馮六嚇了一跳,慌忙看向前麵,哪還有那兩人的身影。
王言卿走出巷道,對陸珩說道:“二哥,他沒有說謊,你為何將他押起來了?”
“我知道不是他。”陸珩淡淡說,“以他的身高體重,爬上梁家那棵樹必會踩斷樹枝。那天出現在繡樓且逃跑的人,不會是他。”
王言卿怔了下,慢慢反應過來為什麼陸珩讓她上樹,而沒有自己去:“所以,你讓我爬梁芙窗前那株樹,就是為了驗證凶手的體型?”
陸珩點頭,承認了。他在外麵看到樹枝的時候就覺得太細了,梁衛畢竟是做錦衣衛的,怎麼會任由女兒繡樓前長著一株樹,直通牆外。那棵樹修剪過,通往牆外的那節樹枝是新長出來的,並不算粗壯。王言卿這麼輕的人走上去都會細微浮動,如果是馮六那種體型的成年男子爬上去,沒兩步就踩斷了。
後來陸珩聽到梁芙的證詞,越發無語。私通時穿一身紅色的衣服,就怕自己不顯眼嗎?所以,衣服隻是障眼法,幕後之人想借衣服嫁禍馮六才是目的。滿足上樹條件的隻有女人或沒發育起來的少年,而女子能跳過那麼遠距離的少之又少,所以,那天從樹上逃走的,多半是個纖細體輕、運動能力良好的少年。
同時符合這幾個條件的人,近在咫尺。
王言卿臉色沉重,斂著眉道:“是梁彬?”
或許還不止,十七那日梁榕天剛亮就出門,一路不和人說話,卻讓很多人看清他身上的衣服和出門這件事。這個舉動反常的近乎刻意,像是在故意製造一個梁榕還活著的假象。梁彬身形纖瘦,但個子已和成年人無異,如果他披上兄長的鬥篷,用帽子遮住半張臉,乍一看應該可以偽裝梁榕。
王言卿猜測,十六那天晚上梁榕就死了,第二天早上梁彬穿著梁榕的衣服,快步從正門出去,再脫下鬥篷悄悄從側門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偽造了梁榕的時間線。但他沒想到梁芙也來了,梁彬和梁榕都住在外院,兩人房間相對,梁彬特意避開門房從側門回來,沒料到門口有人,正好撞上梁芙。
梁芙昨夜就來過,今早還撿到了珠子,梁彬誤以為梁芙知道了什麼,這才起了殺心,牽出了後麵的通奸案。
陸珩不置可否,說:“栽贓梁芙通奸的人和殺害梁榕的人未必相同。我們先去找那枚珠子的主人。”
他的掌心溫暖堅實,讓人不自覺想依賴,王言卿自醒來後茫然驚惶的心像是找到停泊點,立場不知不覺向他傾斜:“二哥……”
陸珩含笑撫摸她的頭發,將她臉側的發絲整理好,欣慰道:“你沒事就好。是我失職,沒保護好你,害你被人埋伏,失去了記憶。”
王言卿聽出信息,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陸珩手指從她臉側流連滑過,最後落到王言卿的手背上。他的手比王言卿大很多,兩隻手虛虛攏著,輕而易舉就把她纖長玉手包圍。陸珩指腹不緊不慢在她的手腕上摩挲,問:“還記得自己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