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新婚(2 / 2)

錦衣殺 九月流火 10505 字 9個月前

貴族就這樣,兩家孩子可能互不認識,但一生下來就已經是仇人,之後你坑我我害你,不需要問為什麼。勳貴和錦衣衛就是天生的仇家,王言卿雖然沒見過陸珩,但這個名字在京師如雷貫耳。百姓可能不關心首輔是誰,侯爺是誰,但絕不會不知道錦衣衛。

陸珩今年才二十二歲,就已經拿到了指揮使實權,實在可怕。他和傅霆州這種長在皇城根下的貴族孩子還不一樣,陸家原本在安陸世襲錦衣衛,到陸珩已經是第六代,在安陸算是相當有權勢。從事錦衣衛這種高危職業,竟然能傳承六代而不出錯,可見上天注定陸家要出一個能人。

陸珩,就是那個集齊天時地利人和,隨著正德帝無嗣、興王來京登基而一飛衝天的能人。

說起陸珩和皇帝的淵源,還要從先帝正德講起。如今這位嘉靖皇帝並非先帝的子嗣,而是堂弟,因為正德帝沒留下任何孩子,自己也沒有親兄弟,皇位這才落在嘉靖頭上。陸家世代在安陸管理衛所、操練士兵,後來嘉靖皇帝的父親興獻王被封到安陸,陸珩的父親陸鬆被調到興王府當侍衛,陸珩的母親範氏也入王府當乳母,喂養的正是當時的世子、如今的皇帝。陸珩因為家庭的關係從小出入王府,和世子是一起玩到大的夥伴,關係好比傅霆州和王言卿。

興獻王英年病逝,將王位傳給世子,隨後過了兩年,天上掉餡餅,皇位竟然掉到年輕的興王頭上。興王進京稱帝,隔年改年號嘉靖,陸家隨之來到京城,擔任皇帝近身護衛。陸珩的父親才乾平平,而陸珩卻是個狠茬,他十一歲來到京城,十八歲考中武進士,短短四年內屢立奇功,官職升得飛快,今年才二十二歲,就已經是實際上的錦衣衛指揮使了。

年紀輕輕居高位就算了,更可怕的是,皇帝還信任他。

如果是他盯上了傅霆州,那確實挺麻煩。

想起了陸珩,傅霆州臉色也陰沉下來,好心情一掃而空。傅霆州拍了拍王言卿的手背,說:“我隻是提醒你,其實沒什麼了不得的,你不必擔心。你已經許久沒出門了,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王言卿靜靜看著他,剛才,傅霆州才說過不要隨意出門。果然,下一刻傅霆州就說:“放心,有我陪著。母親約了人,一起去大覺寺上香,順便給祖父供奉燈油。”

王言卿聽到最後一句,就知道她無法拒絕了。她頓了頓,問:“老夫人約了誰?”

傅霆州眉梢動了下,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永平侯府。”

王言卿心霎間冷了。自從傅霆州進來,她就覺得自己像是泡在冰湖中,不斷下沉,如今,她被人按到水下,連最後一口氣也喘不過來了。

傅霆州是什麼意思呢?讓她提前拜見未來的主母,還是永平侯夫人覺得不放心,要代女兒敲打妾室?

王言卿安靜片刻,忽然抿唇笑了笑,道:“二哥,你和嫂嫂難得見一麵,你們夫妻相會,我去討嫌做什麼?”

王言卿話沒說完,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重重捏了一下。王言卿冷著臉,沒有喊疼,也沒有低頭。

這是王言卿第一次表露出這麼明確的不高興,傅霆州也被惹怒了,他拂袖站起,居高臨下又不容置喙道:“後日上香,卿卿,彆忘了。”

說完,他沒有管王言卿手腕上的傷重不重,轉身走了。

規律而有力的腳步聲噠噠遠去,他沉浸在盛怒中,甚至沒有注意,那天是王言卿的生日。

王言卿撇過臉,看著窗外被踏成烏糟的白雪,淚水突然決堤。

侯爺走時明顯不悅,王言卿也許久沒有喚人進去,丫鬟們噤若寒蟬,沒人敢進屋裡討嫌。王言卿枯坐了不知多久,等淚流乾了,眼睛看痛了,才站起身,朝碧紗櫥走去。

習武多年到底是有用的,王言卿翻開箱籠,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她冷靜地往包袱裡放衣服、碎銀,冷靜的連她自己都害怕。

或許,她早已在腦中預演過這一切,演習了無數遍,以致現在不需要思考就可以機械完成。

說一千道一萬,傅家對她終究是有恩的,沒有傅家,她根本不可能讀書習武。父親救老侯爺一命,老侯爺給她十年安穩,早該扯平了。至於她喜歡上傅霆州反而是一個意外,但她生命中出現這樣一個男子,強勢、英武、薄涼又野心勃勃,她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可她再喜歡,也無法讓自己做妾。

她和傅霆州的感情至此生,至此止,就讓一切停止在最美好的時候吧。至少將來老了回首,所有人都是年輕美麗的模樣。

王言卿將細軟打包好,放入路引和戶帖時,她猶豫了。

隻要跨出這一步,她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她在京城的歲月,她和傅霆州十年感情,再無回首餘地。

她不後悔,但始終不甘心。丫鬟說得對,一個女子一生能有幾個十年,她把她最美好的青春歲月留在鎮遠侯府,如今連對手的麵容都沒見到就落荒而逃,實在太窩囊了。

她至少看看,能讓他動心的女子,到底長什麼模樣。

王言卿的手逐漸放開,將已經打包好的包袱壓入箱籠底層。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小姐,她很清楚如何神不知鬼不覺逃離京城,如果她願意,甚至現在就可以。但她心裡存著最後一絲軟弱,她對自己妥協,心想,隻要從大覺寺回來,看到他未來妻子的真容後,她就走。

就當是她和京城,和這個光怪陸離的貴族世界,做最後的道彆吧。

王言卿雙眸清澈明淨,一眼可

以望到底。陸珩看著她的眼睛,意識到她大概誤會什麼了。陸珩笑了笑,說:“我沒你想的那麼高尚,與我無關的事,我向來懶得搭理。隻不過這個案子湊巧讓我看到了,破綻又著實明顯。讓這種蠢人如願,是對錦衣衛的侮辱,所以我才多惦記了兩天。卿卿,你果真冰雪聰明,既然你已經識破了我的意圖,那我問你,你願意嗎?”

王言卿微微歎氣,說:“你是我的二哥,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幫梁氏女翻案,你願意出手,就夠了。你讓我在你麵前暢所欲言,同樣的,你也不必向我解釋你的意圖。我相信你。”

“為何?”陸珩挑了下眉,眼底暗藏探究,深深看著她,“隻因為我是你二哥?”

“我既然選擇信你,便接受你的全部為人。”王言卿說著,故意眨了眨眼睛,笑道,“誰讓當初是你把我領回家的呢。”

王言卿見他第一麵就知道這個人心機叵測,城府深重,從不會白白施舍善意,他給出一,必然要收回三。包括今夜他突然和她說起梁家的案子,背後也另有打算。然而,王言卿心甘情願做他手裡的刀。

這是她失憶都無法忘卻的人,她怎麼能拒絕他?

王言卿不想氣氛太沉重,故意說玩笑話活躍氛圍,可陸珩隻是勾唇笑了笑,看起來並沒有被取悅。陸珩心裡冷嗤,他就不該問那句話,就止在王言卿說相信他,讓一切停留在花團錦簇、情深意重的假象上,不好嗎?何必非要問穿,徒敗興致。

陸珩沒有讓壞情緒影響表情,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卿卿願意幫忙再好不過。等你傷勢好一點,我安排手續,帶著你去保定走一趟,看看梁家到底在搞什麼花樣。不過,沒拿到證據之前不宜聲張,所以我們要換一個身份,隻以一對普通兄妹的身份出城。卿卿,可能要委屈你受累了。”

王言卿搖頭:“沒關係。二哥你的仕途最重要,我受些冷凍算什麼。”

她越是這樣說,陸珩心裡越不舒坦。她所有的溫柔體貼,真誠信任,都建立在他是她養兄的基礎上。她如今眼睛裡看著的,其實是另一個男人。

陸珩唇邊噙著笑,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說:“好。不過我離京得和宮裡說一聲,你先在家裡養病,出行的事不必操心,一切有我安排。等出發時,我派人來接你。”

王言卿毫無異議,點頭應下,乖巧極了。

陸珩嘴上說著不急,但第二日散朝後,他徑直去找皇帝。錦衣衛可以直接麵聖,太監一看是陸珩,根本不敢攔,討好地作揖:“陸大人安好。陸大人,您來向皇上奏事?”

“是。”陸珩笑著點頭,“勞煩公公通稟。”

太監道了聲不敢,進裡麵傳話。沒一會,皇帝身邊的張佐親自迎出來,道:“陸大人,裡麵請。”

陸珩和張佐問好後,穩步朝殿內走去。乾清宮內,皇帝正在榻上打坐,陸珩給皇帝行禮:“臣參見皇上,聖上萬歲。”

皇帝應了聲,依然保持著打坐姿態。陸珩觀察皇帝臉色,說:“聖上今日氣色極佳,麵色紅潤,氣息穩繼,看來留仙丹效果不錯。”

皇帝神情一直淡淡的,聽到這裡他臉上終於露出些笑意,頗為自得道:“你也看出來了?朕服用後覺得身體輕便很多,早起也不像以前那樣心悸了,邵天師所說的醮祭之法確有其用。”

陸珩陪著皇帝論了會道,皇帝說高興了,問:“你來有什麼事?”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抽3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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