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愛國僵硬地提筆簽了名,終於組織好台詞道:“惟願原住民與穿越者和平共處的日子早日到來,世間再無紛爭戰火。”
那官兵瞬間紅了眼眶,感動道:“範先生高義,真是活菩薩在世。”
“……
”
官兵道:“你送我簽名,我沒啥回報,倒可以護著你們在城中溜達一圈。”
謝涼警覺地上下打量他,範愛國卻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大兄弟能帶我去個高處麼?可以鳥瞰全城、遠眺雲山相接的那種。”
【四十四】
龍大俠走進藥房中,伸手脫下了一身血衣。
武林盟雖然斷了幾次給拓荒組的軍火供應,卻作為補償加派了人手,替穿越者陣營攻城陷陣。龍大俠仗著武力超群,次次身先士卒,槍林彈雨中如入無人之境,立了不少大功。可他終究是**凡胎,次數多了,難免落下些輕傷。
“麻煩陶大夫了。”龍大俠低聲道。
陶鐘池為他肩上的傷處上了藥,柔聲道:“沒有大礙,隻是近日需要多休息,莫再去打打殺殺。”
龍大俠不語。
陶鐘池道:“做不到?”
龍大俠搖搖頭。陶鐘池歎道:“人為何能如此拚命呢?”
龍大俠苦笑道:“我從前不相信以戰止戰的屁話。”他卻沒再說下去。
陶鐘池也不多問,伸手一指道:“至少記得,有人等你留著命回來。”
龍大俠順著她的手指望向那紗賬後昏睡的人影,目光沉靜。
【四十五】
“這兒就是全城最高的地方了。”官兵咧嘴道,“今兒天氣晴好,正適合觀景。”
他直接帶範愛國上了城樓。
往下看去,城鎮的街坊店肆雖然有些關門了,車馬也蕭條了一點,但楊柳青青,春山連綿,似乎並未受戰亂影響,仍是一派繁華溫軟之貌。
謝涼無心欣賞,全神戒備地四下掃視,又將守城的將士來回打量了一遍,心裡終歸不踏實,跟著轉了一圈,便催道:“差不多了罷?”
範愛國不答話。
謝涼皺眉低聲道:“還沒看夠?你想取材可以另找——”一語未畢,卻瞧見了範愛國的神色。
範愛國呆滯地站在原地,望著相反的方向。
那官兵跟著瞧了瞧城牆外的景象,撓頭道:“彆怕,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這一塊如今不打仗了。隻是太守降了拓荒組,不讓放流民進城。”
一陣暖風吹過,從斑駁城牆上撲簌簌地卷落了些沙土。
謝涼閉了閉眼,用力拽住範愛國道:“走罷。”
範愛國步履微微踉蹌著轉過身,在跟著他下樓之前,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遠處曾經是鎮子的焦土。
春光爛漫,豔陽照耀著遍野白花花的
【四十六】
白花花的餓殍與殘肢。
【四十七】
“祖宗。”謝涼道。
“祖宗,你在搞什麼名堂。武林盟那邊催稿催得快要叫我提頭去見,你明明都已經完稿了,為何不寄出去脫離苦海?”
……
“範愛國。”
……
謝涼歎了口氣,掀開車簾,低頭鑽了進去。
範愛國又回到了眼圈青灰宛如幽魂的狀態,正盤腿坐在車廂角落,提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什麼。那張皺巴巴的稿紙上已經寫滿了半頁,仔細一看,一行行卻全都被塗成了黑漬。
馬車搖搖晃晃,謝涼望著他眨了眨眼,道:“你被龍大俠附體啦?”
“什麼?”範愛國如夢初醒般抬頭。
“這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瞧著特彆違和。”
“……”
謝涼道:“你是想重寫結局麼?”
範愛國沉默片刻,道:“嗯。”
謝涼道:“為什麼?之前那個不好麼?”
“特彆好。”範愛國苦笑道,“好到我下輩子都改不出更好的。唯一不好的是,那不是我說的。”
範愛國丟開稿紙回視著謝涼,表情幾乎有些迷茫:“以前我沒有什麼想說的,現在我突然有了。可我能說些什麼?誰會願意聽呢?”
【四十八】
謝涼靜靜凝視了範愛國一會兒,盤腿坐到他對麵,托腮道:“以前,我覺得自己永遠都成不了龍大俠。同是劍客,龍大俠能橫掃千軍,而我被人嫁禍追殺大半年,最後還要靠他救命。”
他也不管範愛國在不在聽,徑自道:“後來,我覺得成不了龍大俠也沒什麼。正因為我被人嫁禍,狼狽不堪地自證清白,倒為武林盟除去了內奸。雖是小事,那也是我乾的。這世上能有幾人身後留名?難道小人物因此就不配活過一場麼?”
“……”
謝涼道:“你有想寫的,就放膽去寫,無需想著超越誰。哪怕有一個人聽見了,那也是你留下的印跡。”
【四十九】
山伯背著包袱踏過城鎮的廢墟,遠遠回頭望了一眼祝府倒塌的大門。
英台道:“
此去不知何日歸來。”山伯挽起她的手,笑道:“你我二人同心,更有何懼?”英台定定瞧著他,雖然眼前戰火紛紛,又與家人離散,但與此人並立,眼前也似有一方寬廣天地,不禁笑著流下淚來。
(第一部完)
【五十】
……
“我真傻,真的。”謝涼道。
“我單是鼓勵他寫出心中所想的結局,我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不是結局。”謝涼道。
樓主笑道:“不是挺好麼。拓荒組眼看著逼近京城,那龍椅上也該換人了。好戲唱完一輪,正等著下一輪登場。”
範愛國悶咳了一聲。
樓主道:“你這第二部好好寫,交稿勤快些,彆老讓謝公子為難。組織需要你發光發熱。第一期寫了多少字了?”
【五十一】
範愛國回想了一下書桌上那一片空白的稿紙,又看了一眼謝涼。
範愛國堅定道:“三千字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