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道:“陶大夫,你說你被人迷暈,醒來時他已經不見了?”
陶鐘池道:“是,而且左道也已經身亡。太子和李克倒是無恙……”
樓主若有所思地踱了幾步,對探子道:“去旁門。立刻去,快馬加鞭地去。”
那探子領了令,又迷惑地問:“樓主,龍大俠也不見了
,不派人去找麼?”
樓主道:“那個不用管。”
“……”
【緣滅·十八】
武林盟上下手忙腳亂的同時,龍大俠已經混進了京城。
他是孤身一人來的,帶著一身責無旁貸的男主氣息。
樓主的情報沒有出錯,拓荒組將那高樓加蓋得十分驚悚,近乎搖搖欲墜,頂上建了個一丈見方的平台。
拓荒組的探子同樣沒有閒著,打探到武林盟請了工匠打造會飛的木鳶。於是拓荒組在高樓的周圍布置了裡三圈外三圈的槍炮,密密麻麻的槍口全部對著天,等著將不速之客射成篩子。
龍大俠隱身在遠處,遙遙觀察著拓荒組的人。
他的眼睛始終不離一個不起眼的小嘍囉,已經默默盯了數個時辰。他要將那家夥的般般樣樣全部熟記在心,外貌、神態、動作,乃至地位與崗位。
然後,他要把自己變成那個人。
【緣滅·十九】
左雲起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武林盟熱浪滾滾的營地上,視野浮動得厲害,什麼也看不清楚。
他全憑著直覺強行擰身,狼狽不堪地避過了一鞭。
屠副門主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苟延殘喘,有意思麼?”
左雲起身上已經不知挨了多少鞭,那鞭上自然淬了毒,儘管他事先服了號稱可解百毒的藥,傷口依舊變成了可怖的紫黑色。
一切似曾相識,他又落到了苦苦拖延時間的境地。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對方甚至沒有給他機會事先下毒。即使再拖下去,也不會迎來轉機。
……至少看起來是如此。
左雲起渾身發麻,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躲避的動作越來越勉強,冷不防被一鞭抽中背心,血肉炸開一道深溝。
旁門眾人看到現在,有人出言道:“屠門主,給他個痛快罷!”稱呼中已經略去了“副”字。
屠副門主額上青筋直跳。他又何嘗不想痛快了結?可不知為什麼,他眼中瘦猴似的左雲起卻總能從咫尺之距滑溜避開。
屠副門主已經暴躁到了極點,下手愈發失去了準頭。藥房裡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毒粉毒煙四散開去,圍觀的眾人越躲越遠,打鬥的兩人卻都不為所動。
左雲起是因為服了解藥。而屠副門主,多半
是靠奈何香改進了體質,再厲害的□□都無法侵入那鋼筋鐵骨。
……至少看起來是如此。
眼見著左雲起跌倒在地,掙紮了幾下都再難爬起,屠副門主高高揚起鞭子要給他最後一擊,動作卻突然僵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扼住自己的喉嚨,發出窒息的“咯咯”聲,山嶽般龐大的身軀搖晃幾下,轟然栽倒下去。
這一變故震驚了眾人,有人衝動地奔過來,卻忘記掩住口鼻,沒跑幾步就抽搐著倒下了。
屠副門主臉龐漲成了豬肝色,在瀕死的喘息中啞聲道:“是什麼……毒……”
左雲起的情況並不比他好多少,也已經動彈不得,嘶聲笑道:“鬼知道。”
【緣滅·二十】
左雲起走出密室之前,一刹那做了許多決定。
他原本打算找到厲若蟲蠱的藥引後就燒了藥房,因此身上帶了油和火石。被人發現的瞬間,他知道自己多半活不過今夜了。既然如此,更不能讓左道畢生研製的這些秘密毒物繼續存在於世。
左雲起昂首走了出去,飛快地轉動機關合上了那麵牆,牆後是開始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些連旁門中人都不曾知曉的藏毒,便在這把火中無聲地化為了灰燼與黑煙。彙集了無數天下至毒的黑煙被牆擋住,隻能通過那條肉眼不可見的縫隙,一點點地飄出來,一點點地鑽入屠副門主的口鼻……
當然,服了藥的左雲起終究也沒能逃脫。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了,左雲起想。
他費勁地偏過頭去,透過門窗,可以看見一輪紅日慢騰騰地升起,一如往常每一個清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種毒,恐怕屍體也會變成奇怪而難看的樣子。
左雲起覺得自己死得還算壯烈。
能與副門主和這許多毒物同歸於儘,作為一個天生的反派,恐怕也不能希求更多了。
隻可惜,一開始來旁門的目的完全沒有達成,藥引沒有找到,京城的難題依舊無解。自己死後,這天下會如何呢?樓主他們會平安活著麼?又或者,會頭也不回地去到另一個世界?
不甘心啊,還有很多很多的不甘心。
明明隻差一點點,就能找到答案……
左雲起驀然睜開眼,乾涸的雙目圓
瞪,如同死不瞑目。
他還有一口氣。
他不能壯烈地死。
他要難看地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個時辰。
因為他有非做不可的事……
這個意念掌控著重達千鈞的軀體,像是地府還魂的符咒。
左雲起極其、極其緩慢地翻過身來,雙手死死摳住地磚,四肢並行地爬行著。
在旁門眾人的目注之下,他爬過屠副門主的屍體,爬過藥房裡的一地狼藉,拖出一長條紫黑的血跡。仿佛花費了百年之久,終於爬出了那道門檻。
他身上還帶著令牌,門中無人敢阻攔,眼睜睜地瞧著他打了聲呼哨喚來馬匹,搖搖晃晃將自己甩上馬背,慢慢去遠了。
【緣起·九】
稍作打探他們便得知,這個名叫大涼的地方已經有了很多很多的穿越者。理所當然地,那些都是當初被他們弄死的路人。
路人們都以為自己穿過來純屬意外,被離奇的命運擺布得束手無措,隻能在這個世界努力生存,應對著朝廷的捉拿與審問。運氣好的,在被關押之前就偷偷逃走,四處向同類尋求庇護。
這個慢慢聚集起來的組織裡,隻有核心成員真正知道自己為何而來。
後來,他們的女首領為組織定了一個新的目標。
不再滿足於惡作劇般的殺人,他們要在這個嶄新的世界,奪取自己從未擁有過的地位與權力。
“我們就叫拓荒組好了。”焦姣然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