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真人猛然大驚，楚元霜在他身邊從來都乖巧可愛，他從未見她露出過如此悲痛欲絕的表情，立即問道：“究竟發生何事？霜兒你先起來，好好跟為師說。”
楚元霜彎腰俯地，不肯抬頭，將謙卑悔恨扮到的極致。
“錯已經鑄成，徒兒對此沒有任何辯解，本也沒臉再來見師父，該就此自請離開山門的，隻是傷心沒能報答師父這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所以才鬥膽前來，想給師父您最後磕一個頭。嗚嗚嗚……師父，徒兒走後，會日夜思念您的，您也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事情竟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
內心震顫的萬靈真人，急得立即去攙她，她卻一直哭泣不起，搖頭直稱後悔。
等萬靈真人哄過她許多遍，她才滿麵淚痕，氣若遊絲地抽泣道：“徒兒為了一己私欲，給蕭師叔所養的那隻鳥，下了毒……”
“下、下毒？”
之後的一段時間，楚元霜一邊哭哭啼啼，一邊講述自己為了能讓蕭恕承她的情，答應教她練劍，才想出給阿京下毒再解毒的事。
聽完之後，萬靈真人凝神沉默，似在思考要如何處置她，又似在思索如何去向蕭恕說情。
楚元霜偷偷瞟過他幾眼之後，哭得越發情真意切了。
“師父……徒兒一時糊塗，真的知錯了。還有身邊這位師兄，他是無辜的，都是被我硬求著才會犯下此等錯事，請師父您網開一麵，隻罰我一人就好，不要連累到師兄身上，不然霜兒哪怕就此死去，也忘不掉心中的愧疚！”
那男弟子從被蕭恕當場抓住開始，便一直魂不守舍，想著自己將被逐出師門，更是萬念俱灰，形同木人。
此時聽見楚元霜哀痛的哭聲，見她甚至勇敢地將一切罪責都攬到她自己身上，男弟子的心再一次被狠狠觸動了。
如此嬌弱的一個少女，都能有此壯舉，他身為一個男兒，又豈能唯唯諾諾縮於人後？何況楚元霜還是他一直傾慕的女人，為她，舍棄再多又有何妨！
因此在對方話音剛落之時，男弟子果斷挺身站出來，滿麵肅穆道：“楚師妹何必如此？明明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過是猶豫不決時，問我要如何接近仙君而已，是我自己心思歹毒，給你出了這個餿主意，才導致了如今的後果。累你至此，愧疚的該是我才對。”
說完，他重重在地上一磕：“弟子願承擔所有過錯，被逐出師門，懇請掌門跟蕭師叔，不要錯怪了楚師妹！”
楚元霜眸中淚光閃爍，滿麵悲痛：“師兄……你……”
師兄你總算開口了，若再不開口，我還不知要哭到什麼時候呢，嗓子都啞了！
現在，就要看視她如女的師父，怎麼辦了。
萬靈真人重重歎息一聲，拿手指著她道：“阿京乃是老祖親賜，你們怎麼敢行如此歹事？！”
他轉頭問：“蕭師弟先彆生氣，阿京身上可有不妥？要不要請人去看看？”
楚元霜聽得麵上在哭，內裡咬牙。這死鳥，什麼事都沒有，現在有事的反倒是他們！
她繼續嗚咽道：“師父，阿京聰穎，沒有吃下毒藥，所以我這個計劃也失敗了……不過，我跟師兄終究是錯了，蕭師叔生氣也是應當的，您就把我們兩人，一起逐出師門吧，也算是對阿京的補償了，嗚嗚嗚……”
蕭恕漠然看她抽泣拭淚，嘴角扯出一絲鄙夷。
“啊……原來阿京沒事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萬靈真人心中也突然輕鬆了一大截，臉上甚至帶上了幾分笑容：“蕭師弟，我知你現在心情，這兩個不懂事的弟子，實在氣人！不知你心中，是想如何處置的？”
蕭恕冷聲道：“師兄若舍得，自然是一起逐出師門最好。”
楚元霜一聽，立即掩麵，哭得愈發大聲。
瞧她如此哭泣，萬靈真人也十分為難：“霜兒自入門後，雖每日勤勉，但還未能成就大器。若真將她逐出去，以外界形勢之凶險，隻怕她這條命立即便會葬送。蕭師弟不是冷血無情之人，想來不願見此情景。”
蕭恕道：“師兄若不舍得，我還有另一個辦法，也能讓他們長長教訓。”
聽他鬆口，萬靈真人大喜過望：“你說。”
“取消其外門大比資格，何時修得心境澄澈，何時再許她參加。”蕭恕直言。
萬靈真人跟楚元霜雙雙愣住。
三年一屆的外門大比是外門弟子最重要的上升通道，若是除去資格，哪怕隻此一次，也耽誤了不少機緣跟時間，說不定此生便隻能在仙路的起點兜兜轉轉，再難有作為。
以萬靈真人的想法，隻要阿京沒事，愛徒最多隻需禁足，期間好好練習，依舊能有機會參加大比。
可沒想到，蕭恕又提出如此嚴苛的一個要求，讓人一時之間，不好拒絕，又不忍答應。
“這會不會……”
“掌門師兄還想再拒絕一次？莫非隻想禁足她一段時間，便當此事全沒發生過？今日能對一隻鳥下毒，明日便能對同門下毒，師兄向來公私分明，想來也不願見我琉璃天，有如此混亂之日吧？”
剛才說過的話，被堵到了自己身上，萬靈真人哪還能幫楚元霜說什麼，最終也隻好點頭同意了。
才從被逐離的惶恐中脫離，又落入無法上升的困境裡，楚元霜跪坐原地捂臉痛哭，還要違心感激蕭恕寬宏大量。
蕭恕淡然笑道：“這是做長輩應當的，楚師侄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