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池遲夢裡的男大學生就這樣飛走了。
變成了一個比他還大的男人。
池遲抹著眼淚,啃著雞蛋仔，喝著奶茶，懷念自己飛走的男大學生。
霍成坐在他身邊，低聲哄他：“池遲,你不要生氣了,是我錯了。”
池遲朝他伸出手：“把我的男大學生還給我。”
你果然還惦記著那個剛畢業的實習生，霍成拍了一下他的手：“不行。”
隻有這件事情,霍成不能答應他。
池遲低下頭,專心吃東西。
霍成又說：“你彆生氣了,今天一整天我做飯。”
池遲癟了癟嘴，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雞蛋仔：“是贖罪,是懺悔。”
“好，是懺悔。”
池遲狠狠地嚼著雞蛋仔,吃了一大半，才稍微消了點氣,抬起頭看他：“你為什麼要謊報年齡？”
“因為……”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但是霍成昨天晚上就做好了準備,他堅定道,“因為小時候條件不好,所以上學晚。”
池遲震驚了：“一晚就晚了十年？”
他磨了磨後槽牙，滿臉寫著“我絕對不會再相信你了,你這個騙子”。
霍成麵不改色：“我以前真的很窮。”
當然他現在不窮，現在可以全款為老婆拿下雞蛋仔和大杯奶茶。霍總年方三十,衣食無憂。
池遲懷疑地看著他，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真的？”
“真的,因為窮,所以上學是跳級上的。後來一個人去歐洲遊學,也是斷斷續續在幾個大學裡修的學位，所以年齡……”霍成最後補充了一句，“但我本來就是男大學生。”
前不久還有大學要聘請他做榮譽教授，不過他拒絕了。
教授和大學生……都差不多。
池遲嘬著奶茶，問他：“那我現在聘用你，會有應屆生優惠嗎？”
“……”霍成哽住，聲音低了下去，“沒有。”
池遲反問他：“那你怎麼能說自己是男大學生呢？”
“男大學生”霍成空有邏輯學的哲學學位，他的邏輯在老婆麵前不堪一擊。
但所幸池遲沒有再追問他，還把雞蛋仔掰了一半分給他。
“男人，以後要對自己的年齡自信一點。”池遲朝他挑了挑眉，“男人三十一枝花，是人都要活到三十。”
霍成哽住：“我沒有不自信……”
池遲把雞蛋仔塞進他嘴裡：“不用說了，我都懂。”
你好像什麼都沒懂，你到底懂什麼了？
算了，隻要能保住最後一層偽裝就行。霍成默默地嚼了一下食物。
*
吃完東西，兩個人就去了超市，買點菜，順便準備下一個視頻要用的東西。
霍成推著購物車，池遲抱著手，跟在他身邊，往購物車裡丟零食。
池遲問他：“你有什麼想法嗎？下一個視頻？”
霍成回想了一下池遲之前做過的那些東西，然後很誠實地說：“你決定就好了。我現在說，我也不知道最後你做出來的會是什麼東西。”
池遲瞪了他一眼：“你損人能不能等到拍視頻的時候再損？”
霍成一本正經：“我沒有。在你做出來之前，我不知道，堅果蛋糕還能是那樣的，冰淇淋竟然是那樣的，饅頭竟然是……”
“你在造排比句呢？”
池遲板著臉，反手一肘子把他頂走，然後從他手裡奪過購物車，自己推著車，頭也不回地走掉，腳步飛快。
霍成笑了笑，大步追上去，幫他推著車子。
“你做的東西隻是看起來和彆人做的不太一樣，吃起來還是很好吃的，小廚神？小廚神遲早早？”
最後池遲買了點水果，準備做一個黃金脆皮水果軟糖。
聽起來還不錯的樣子，就是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
兩個人提著東西走出超市，回到小區。
涼亭裡，張大爺一看見霍成過來了，噌的一下就站起來，開始打拳。
上回打架沒打過霍成，張大爺記了幾個星期的仇了。
“謔，哈！謔謔謔！”
池遲一走近，就聽見張大爺的聲音。
他忽然想起某個諧音梗笑話，也知道張大爺是故意打給霍成看的，轉頭看看霍成，沒忍住笑出聲來：“謔謔謔……”
張大爺收了拳，扭頭看他：“你笑什麼呢？有什麼好笑的？”
池遲忍住笑，用力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張大爺瞥了他一眼：“又買這麼多菜，你現在不熬中藥了，改行做爆破了？”
池遲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他要開始鬨了。
張大爺連忙又說：“晚上我燉紅燒肉，你帶著小茶下來吃。”
池遲眼珠一轉，挽起霍成的胳膊，重新揚起笑臉：“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是他給我和小茶做飯，要不您老上我們家來吃？”
池遲知道他不喜歡霍成，故意的。
我們家？他們家！
這在張大爺耳裡，這句話就等於他們兩個已經領證了。
張大爺要被他氣壞了，聲音高八度：“小池，你不準跟他……”
不等他說完，池遲就拉著霍成跑進了樓道：“快跑。”
涼亭裡，一眾老朋友們按住張大爺：“有什麼好生氣的？這不是挺好的嗎？不就因為你打不過小霍嗎？至於嗎？”
“再說了，人家兩個小年輕談朋友，和你一個老頭子有什麼關係？”
張大爺捏著拳頭，看著池遲拽著霍成離開的背影：“我沒記仇，我就是覺得那個姓霍的不對勁，他可太不對勁了。照我們那時候的話來說，他就像是偽裝身份的臥底！”
“不會吧？我們看小霍挺規矩的啊，用他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挺紳士的’。”
張大爺皺眉：“我在軍中人稱‘火眼金睛張悟空’。”
*
那頭兒，池遲拉著霍成，一路跑回家裡。
時間不早了，把東西放好，池遲開始工作，霍成圍上池遲的圍裙，開始準備午飯。
等池遲把黃金脆皮水果軟糖的製作步驟整理好，霍成也把午飯做好，端上桌了。
池遲抱著電腦，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聞見香味，就從電腦後麵探出腦袋。
讓我看看霍成做了什麼好吃的，作為他撒謊必須付出的代價。
番茄肉醬意麵，佐黑椒牛柳，還有蝦仁。
“以前在歐洲遊學的時候學的。”霍成看見他閃閃發光的眼睛，便問他，“還生氣嗎？”
池遲傻笑著搖搖頭：“不生氣了，不生氣了。”
老男人真不錯，從現在開始，池遲要向全世界大聲宣布，會做飯的老男人比隻會等外賣吃的男大學生好多了！
謊報年齡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霍成拽了一下圍裙，轉過身：“能不能幫我拆一下圍裙？我看不見。”
“噢，好。”池遲把電腦放到一邊，然後幫他拆圍裙，“我的圍裙對你來說好像有點太小了，氣質好像也有點不搭……嗯？”
池遲解了半天沒解開，低頭看了一眼：“你怎麼係的？怎麼亂七八糟的？”
霍成垂在兩邊的手掌在空氣中握了一下，神態自若：“我不知道。”
他就是想讓池遲給他解久一點，才……
下一秒，等不及要吃飯的池遲拍拍他的手臂，給他下達指令：“把手舉起來。”
池遲直接拽著圍裙，像脫套頭衫一樣，把圍裙從他身上薅下來了。
簡單粗暴，三秒解決，根本不用解繩子。
池遲把圍裙塞給他，然後跑去洗手：“先放著吧，吃完飯我再來解。”
霍成拿著圍裙，可憐巴巴。
池遲，你就是塊石頭！
池遲洗好了手，從廚房跑出來，經過他身邊，拍拍他的手臂：“怎麼了？快入座。”
兩個人坐在桌子前麵的地板上吃飯。
家裡沒有西餐餐具，池遲拿著筷子，夾起一大份粘著滿滿肉醬的麵條，四麵尋找下嘴的地方。
“嗷！”
一大口。
池遲滿足得翹尾巴。
小廚神的身邊都是廚神，中餐西餐還有甜點，已經全部湊齊了。
他問霍成：“你的兩個表哥經常不在家吃飯嗎？要不然我們兩個搭夥吧？你做飯，我吃飯……”
池遲羞澀一笑：“我是說，我出錢。”
霍成矜持點頭：“好。”
簡直是正中下懷。
才幾個星期，他都和池遲一起吃飯了，一起睡覺還能遠嗎？
池遲拍拍他的肩膀：“好搭檔，那等下我洗碗。”
吃到後麵，池遲盤裡的醬沒了，隻剩下麵。他想了想，站起身，走到廚房裡，拿了一瓶番茄醬，準備給自己再加一點。
隻是，這個番茄醬的瓶蓋，好像……有、點、緊！
池遲抱著番茄醬的瓶子，咬著牙。
霍成不動聲色地回頭看了一眼，很快又轉回目光。
剛才做飯的時候，他故意把瓶子擰緊了一點，這樣池遲就會來找他了。
不行，池遲氣喘籲籲地拿著瓶子，走到霍成身邊。
“霍成……成哥？你試試，我擰不開。”
好家夥，直接從“霍成”變成“成哥”了，他這位分升得夠快的。
霍成接過瓶子，一臉鎮靜地擰了一下瓶蓋。
好像擰得太緊，他自己也……咳……
不行，不能在池遲麵前表現出軟弱。
座右銘，霍成，你忘了你的座右銘嗎？強者才配擁有老婆！
老婆都喊你“成哥”了，你怎麼能不行！
池遲站在一邊，見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往後退了半步，生怕他把玻璃瓶子給捏碎了。
池遲再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試探著上前半步，把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機拿過來：“彆……彆勉強自己，成哥你彆擰了，我搜一下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