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遊戲很久以後,拿玫回想起這一幕——
路顯揚瘋狂搖晃著她的肩膀,發出了絕望的咆哮。
用力到她的肩胛骨都像是要被他捏碎。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但她卻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能感受到心跳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她依然覺得自己仿佛在演瓊瑤劇。
大概在她麵前的並不是路顯揚,而是路景濤。
而她則是可憐的拿德容。
太苦了。
太吵了。
在一片昏昏沉沉裡,他的聲音在她耳邊無限放大,像是無數個聲音重疊起來,被不斷地拉長和扭曲。
安靜——拿玫想——她需要安靜。
她本能地伸出手去,在床沿邊一陣摸索。
她的手已經顫抖無力。她並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麼,似乎是什麼棱角堅硬的東西。
BINGO。
她甚至來不及低頭去看,就用儘最後的力氣,將它扔了出去。
當然,她並沒有砸中路顯揚。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神誌不清的人,還有什麼準頭可言。
但黑色的檔案在空中畫了個完整的拋物線。
然後落到那麵巨大的落地窗上。
“砰——”
一聲巨響。
這本小小的檔案裹挾著無限的重量,仿佛一顆破空而出的子彈,直直地墜落下去。
整麵玻璃都被砸得粉碎。
像是一朵從內而外炸開的紙花。
夜的星光和房間裡的倒影都被揉碎了一地,化成無數塊碎片。
“砰——”
尖銳的玻璃碎屑也在這一瞬間飛濺了出來。房間變成戰場,其他人都本能地彎腰抱住了頭,隻有一個人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身姿筆挺,宛如一尊靜止的雕像。
呼嘯的風終於灌了進來。
新鮮的、燥熱的空氣,帶著夜晚的潮濕氣息,充斥在整個房間裡。
他們活了過來。他們像是脫水已久的魚,終於被扔回了池塘裡。
混沌的神誌也漸漸恢複過來。
路顯揚半蹲著身體,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突然他難以置信地轉過身,指著正麵破碎的玻璃,對拿玫說:“這就——完了?”
拿玫:“是啊。”
“你用一本檔案砸碎了雙層玻璃???”
拿玫:“嘻嘻。”
麵對著滿地的狼藉,路顯揚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不科學的事情。
“……這玻璃是紙糊的???”
“這不是真的。”他喃喃道,“這一定是幻覺。說不定我們還在電梯裡。”
他在房間裡繼續摸索起來,一一觸碰到房間的諸多物什,不死心地又敲了敲牆,甚至還彎下腰撿起了玻璃碎片。
然後被紮了滿手血。
“哈哈哈哈哈”。拿玫無情地發出嘲笑。
路顯揚又回到門邊,試探性地拉扯了一下門上的黃色膠帶。
萬萬沒有想到……
它們就像包裹著禮品盒的絲帶一樣,立刻掉落下去,十分溫順地堆在他的腳邊。
門開了。
路顯揚:“……”真的就這樣完了?!
目瞪狗呆。
拿玫同情地看著他:“你現在很清醒,你知道自己並沒有一氧化碳中毒。”
路顯揚生無可戀地說:“不,我不知道。”
他寧願自己中毒了。
區區一本檔案,居然能把十九層的玻璃給砸得粉碎。
他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是以如此……可笑的方式脫離了危險。
為什麼他玩的恐怖遊戲又變成了笑話?!
拿玫十分深沉地說:“接受現實吧,成年人的世界總是很殘酷的。”
路顯揚:“……”神他媽。
但她也——
再次救了他們一命。
接著他又想起了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關鍵線索沒了,被扔下去了。”
但今夜卻才過了一半。
萬祺提議:“要不我們再下去把它撿回來?”
拿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還敢坐電梯嗎?”
萬祺:“?不了不了……”
說實話,她現在聽到“電梯”兩個字都感到心臟抽搐。
很快她又是眼珠一轉:“不對啊,我們不是還有……修電梯小哥哥嗎?”
她像是終於又想起來這個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嫵媚的眼神,在看到Valis的一瞬間,又變得很僵硬。
——是嚇的。
他滿臉都是血。
玻璃碎片劃傷了這張完美無缺的臉。他的臉上有無數道細小的傷口,額頭、臉頰和耳後都在流血。
其中最深的一道傷口,從額頭一直蔓延到眼下。
受傷的右眼微微眯起,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苦,依然平靜地望著眾人。
深而長的血痕,無機質的眼神,都讓這張臉多了某種……非人的性感和殘忍。
拿玫:帥帥,有謝到。
她躍躍欲試地將床單一把扯了下來:“需要包紮嗎?”
Valis轉頭看向她。
“不用了。疼痛會使我清醒。”他緩慢地說。
拿玫精神一振。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難道這位機器人還安裝了字母圈程序??太刺激了叭。
她激動得手都要抖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