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玫在她身後喊:“記得要清潔自己的手掌、手背和手指背麵、指縫間、大拇指、10個指甲、指尖和手腕,保持至少20秒的時間!這才是正確的洗手方式!”
萬祺:“……”不是,為什麼要給鬼科普如何正確洗手?!
她又湊過來小聲問拿玫:“怎麼辦啊?”
拿玫:“什麼怎麼辦?”
萬祺慫慫地做了個踮腳的動作:“就,這兩個人……”
拿玫:“涼拌啊,等他們自己露馬腳。”
她用餘光指了指製片人:“怕啥,你看人家心理素質多好。他肯定早就發現了,昨天還不是一起睡了一晚上。”
萬祺:“=皿=為何要這麼拚。”
拿玫:“因為愛拚才會贏?”
說著她就唱了起來。
萬祺:“……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斯凡在她們身後說:
“現在已知凶宅的情況是這樣的:一名女演員在即將臨盆時被丈夫砍死,而她的製片人丈夫,也在隨後離奇死亡。”
“我們的身份,劇組,女演員,製片人——恰好都與之相互對應。”
拿玫在補妝的間隙,幸災樂禍地看了製片人一眼:“聽到了嗎?你要涼了。”
製片人:“你要砍死我嗎?拭目以待。”
拿玫:“滾,你還不配我拿刀。”
攝影指導在他們身後,又將機器背了起來。踮腳的他似乎比之前動作更加靈活。
導演正在跟他溝通機位:“我們一共有兩台機器,一台……”
攝影指導:“嗯嗯啊啊哦哦。”
導演又露出了老媽子的絕望眼神。
這真是一個令人絕望的劇組。
令人絕望的對手戲也開始了。
拿玫和製片人坐在沙發上。
拿玫:“你來了。”
製片人:“嗯。”
拿玫:“有個電影項目想找你合作,拍不拍?”
製片人:“不拍。”
拿玫:“好。”
她雷厲風行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拿住了女明星的範兒,嫋嫋婷婷地往前走。
製片人一直凝視著她的背影。
直到拿玫徹底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導演:“??”黑人問號?!
他大喊一聲:“卡!!”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劇本。
【a向c提議重新拍一部電影,卻被c斷然拒絕。】
“老師你這裡不對啊。”他說,“你已經很久沒拍戲了,好不容易見到一名製片人,你應該極儘全力地說服他,甚至於哀求他。怎麼一言不合你就跑了呢?”
拿玫很嚴肅地說:“你說什麼?我是什麼地位,怎麼能求他?就算我過氣了,我依然是自己的女王,絕對不會求他的。”
萬祺:“……”神他媽做自己的女王。
然而導演聽得一愣一愣,呆呆地摸了摸頭;“呃,老師說得好像也對哈。”
他又十分卑微地說,“那我們要不要再保一條?”
拿玫:“保什麼啊,女二號妝都化好了,彆讓人等。”
她隨手一指。
客廳的儘頭站著一個穿破破爛爛白裙子的女人。漆黑而枯槁的長發完全遮擋住她的臉。
他們也不知道斯凡什麼時候跑到那裡去了。
但如此可怖的形象,還是令其他人都忍不住心中猛地一跳。
隻有導演卻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次沒錯的!肯定是我們女二號啊!”
說著他又走了過去,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那隻手依然感到涼颼颼的。
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掌心一片漆黑。
導演:“???????”
女鬼抬起頭,撩起了頭發,露出一張英氣的臉:“導演我是斯凡啊。”
導演看了看那張正常人的臉。
又看了看自己全黑的掌心。
他快要精神分裂了。
他訕訕地抬起了頭。
“呃,也許是假發掉色了呢。”他自我安慰道,“你們快開始吧。”
拿玫:……這導演也是真的心大。
女鬼慢吞吞地走進了鏡頭裡。
她恰好坐在了拿玫方才坐過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她開始說話了。
“我手上有一個劇本,準備了好幾年了。你一直說要拍,但從沒有真正要去拍。”她的聲音十分溫柔,溫柔裡又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怨,“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你就說,以後的每一部電影都讓我做女主角。你還記得嗎?”
這畫麵其實很詭異。
她低垂著頭。遮擋住臉的黑發裡,傳來如此溫柔而婉轉的聲音。
這詭異的反差,讓所有人都覺得脊背發寒。
萬祺:“不對啊,這段對話不應該是你和製片人嗎……怎麼……”
拿玫:“噓,安靜看戲。”
隻有導演非常興奮地望著監視器:“演得好啊!入戲了!”
製片人倒還是很鎮定。
他很平靜地說:“我都記得。說好的電影一定會拍的,馬上就拍。”
“馬上就拍?你哪裡來的錢呢?你說想和我有個孩子,我相信了你。我為了你推了那麼多戲,得罪了那麼多人,然後呢?你投的電影每一部都失敗,又怪我不夠旺你,說我肚子裡的是個災星。——你說,我們的孩子真的是災星嗎?”
她不再溫柔了,反而越說越激動。
那聲音也越來越尖利,越來越高亢。像是要揪著人的頭皮。
製片人很冷靜地說:“不會的。你的孩子很好,電影也是一定會拍的,借錢也會去拍。”
萬祺抱著手臂:“看不出來他還蠻會哄女人啊,說話很誠懇。”
拿玫:“?出門右轉掛眼科。”
就在此時,導演卻發出一聲暴喝:“卡!!!”
場麵一時凝滯。
製片人和女鬼都回過頭。
製片人滿頭大汗,臉色很難看。
原來他並不如自己的聲音表現出得那麼鎮定。
導演生氣地說:“製片人你瞎改什麼戲啊!!這裡都說是要拒絕了!你答應什麼呢?!”
這話一出。
製片人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已經意識到這一場戲的關鍵是什麼——
如果他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他就可以活下去;但如果他拒絕,劇本就會繼續演下去。
就會一直演到他的結局。
【c消失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靠改劇本而逃過一劫。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導演竟然會禁止他改劇本。
女鬼就坐在他身邊。
漆黑的長發下,他隱約能看到那張慘白的臉上,微微勾起的唇角。
那笑容裡充滿了無限惡意。她像一隻充滿耐心的母蜘蛛,等待著將他吞吃入腹。
在這危急之際,製片人鬼使神差地回過頭去看了拿玫一眼。
拿玫笑眯眯地看著他,並且對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而製片人明明死到臨頭,卻還是露出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
他對她做出口型:
“等我。”
拿玫:“???我吐了我真的吐了。”
她直接喊了出來:“斯凡!乾掉他!搞快點!”
“斯凡”毫無反應。
反而是製片人對著拿玫笑出了聲來。
即使他的臉色已經慘白。
導演不耐煩地說:“重來!”
但這一次女鬼根本一言不發。她隻是靜靜地坐在沙發對麵,望著製片人。
他明白了眼前的局勢。
——某種近乎於絕望的心情,第一次湧上他的心頭。
女鬼在等他說出那句話。
他要親口說出那句令自己喪命的話。
即使如此,他還是什麼都做不了。這種無力感才最可怕。他像是親眼看著自己掩進深海裡,一點點窒息。
但他彆無選擇。
製片人平靜地說:“這部電影,我不會拍。”
不知為何,這出戲讓拿玫也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或許這段對話是真實發生過的。
——或許女明星和製片人確實就在這棟房子裡,就在此處,進行過了一次這樣的對話。
而此刻一切都被重演。
所以他們到底在這個屋子裡做什麼?
將悲劇重演嗎?
房間裡安靜到了極致。
製片人緩慢地站了起來。他的身體像提線木偶一般僵硬,微微駝著背,走到了落地窗前。
窗外是貧民窟的夜,如同一盆熄滅的火,偶爾還亮起一點微弱的火星。
而攝影指導則踮著腳,抱著機器,緊緊跟隨在他身後。
特寫不斷逼近。
從製片人修長的手,再到他緊繃的臉。
他不受控製地拉開了落地窗的玻璃,呼嘯的風直往他臉上灌。
特寫又不斷往下搖,順著筆直的西裝褲往下。
一隻名貴的皮鞋緩緩地向外伸出去。
——原來這才是“消失”的含義。
他的【結局】,是要從這個窗戶裡跳下去。
攝影指導凝視著鏡頭,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製片人的腳尖在顫抖。
他的腳在一寸寸向前挪動。但那張僵硬的臉上,分明還留有一絲殘存的意識。
突然他用力地伸出手去,握住了窗欞。
他麵紅耳赤,青筋暴起,用力到眼睛都開始充血。
他在與那壓製著自己身體的、不可名狀的力量鬥爭。
而那張因力竭而充血的、狂暴的臉,又僵硬地轉了過來——
他看到了拿玫。
拿玫正在看戲。
顯然她從未見過製片人如此狼狽的一麵。
他的臉太過於猙獰,仿佛戴上了那具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這張臉上隻剩下凶惡的獸性。
四目相對。
拿玫嘻嘻一笑:““我們幫不了你。這場戲是你的。”
但她的目光還在他身上。
這讓製片人自一片渾渾噩噩中清醒了過來——
這場戲是他的。
他是主演。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讓他一瞬間暴起。
他狠狠地伸出手去,用力地打翻了攝影指導手中的攝像機。
“臥槽!!我的機器!!”導演發出了一聲肉疼的呼喊。
“啪——”
攝像機在地上滾了兩圈,恰好落在製片人腳邊。
他氣喘籲籲地低下頭,以一種得救了的心態,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
但在看清畫麵的一瞬間,他汗毛倒豎,心中悚然。
狹窄的鏡頭裡,他看到了無數人。
這間屋子裡站滿了人,他們挨挨擠擠地站在牆邊。
無數張慘白的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