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還沒死。”製片人說。
他說話的聲音也很輕,簡直氣若遊絲。
然而萬祺已經被搞怕了。
她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你還活著?你不會也是……那個吧。”
製片人笑了笑。
他從監視器上站了起來。
他踉踉蹌蹌,勉強扶著椅背站直了,但腳跟卻還穩穩地踩在地上。
他並沒有踮著腳。
隻是製片人的腳踝依然在流血。
褲管以下一片血紅,破碎的布料黏在血肉上,看一眼就覺得很疼。
他想要裝作毫不在意,卻發出了“嘶”的一聲。
“夠了嗎?”他說,“相信我了嗎?”
拿玫的目光卻很冷:“你早就知道那些人被附身了。”
“當然,我又不傻。”他笑了笑。
萬祺:“那你為什麼不說?!”
製片人聳肩:“說了還有什麼意思呢。”
拿玫:“神經病。”
製片人毫不在意地說:“壞人才能活得久一點。”
拿玫:“嘔。”
“其實我本來是要死的。”他又說,“我差一點就死……在了這個客廳裡。”
眾人都順著他的話,回過頭去看沙發。
萬祺被嚇了一大跳。
“臥槽。”
地板上全部都是小小的、密密麻麻的血腳印。
沙發和桌子都被打翻了,場麵極其狼狽,顯然是經過一場鏖戰。破損的沙發墊上還有一塊巨大的黑痕。
製片人:“但是她們突然消失了。”
他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拿玫。
目光中意味不明。
“是你,對不對?你做了什麼?”
他的眼神裡有一絲近乎於病態的光。
拿玫:“關你屁事。”
“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製片人說。
但“感激”這兩個字被拖得很長,聽起來並非在感謝,反而隱含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嘲諷。
拿玫翻了個白眼,決定不再跟他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
“你在看什麼?”她說。
製片人嘴角噙著一絲笑:“很……有趣的東西。”
拿玫:“有趣什麼鬼?奇奇怪怪。”
話雖如此,她們還是走過去。
幾個人都湊到了監視器前。
製片人:“我們拍的這部電影……真的很有趣。”
監視器回溯了這部電影的全部。
第一天夜裡。
男二號和女鬼站在狹窄的臥室裡。
女鬼的恨意使得她複刻了自己死時的情形:她將男二號給肢解了。
第二場戲。
做噩夢的拿玫醒了過來,她打開房門。
一個男人將她按在牆上。
但這一幕卻令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因為監視器上的男人並不是valis。
而是舉著尖刀的平頭哥。
拿玫:“???這裡不是v……呸,男主角嗎?”
好險,差點被禁言。
製片人卻很敏銳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話裡的停頓。但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如你所見,不是。”
拿玫並沒有理他。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監視器的畫麵。
望著鏡頭裡的平頭哥,她回想起自己在拍這場戲時怦怦跳的少女心,簡直感到……
上當了!
於是她回過頭去,惡狠狠地看著valis:“那天晚上到底是誰?!”
然而這話一說出口。
拿玫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有歧義,仿佛在質問他“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誰?!”。
於是她訕訕地改口道:“那天晚上跟我對戲的人到底是誰?”
聲音很弱,氣勢全無。
萬祺:“你怎麼不唱首《那一夜》……”
拿玫;“閉嘴。”
valis溫和地說:“是我。”
拿玫:“哦?是嗎?那這是什麼鬼?”
valis:“這隻是幻覺。”
製片人意味深長地聽著這段對話。
“你好像知道些什麼。”他看著valis。
valis並沒有說話。
他隻是冷冷地看著製片人,像在看一隻螞蟻。
拿玫:“呸,你不配知道。”
她並沒有看到自己身後valis那可怕的眼神。
但她感覺製片人好像慫了一點。
製片人聳了聳肩,假裝沒事地轉頭看向監視器。
但他難以形容自己在一瞬間頭皮發麻的感覺——他甚至覺得剛才那個眼神比女鬼還要危險。
他按捺著自己的心情,繼續說下去:“那天晚上攝影指導的反應很不對,是因為他看到了這一幕。他知道片場不對勁。”
萬祺:“所以他那個時候就被附身了?!”
拿玫:“應該是吧。”
“但他並不重要。”製片人輕描淡寫地說,“重要的是——當時看到這一幕的人其實不止是他。”
“還有坐在監視器前的導演。”
這話一出,眾人好像都反應過來了什麼。
萬祺露出驚恐的表情:“也就是說,導演其實一直都知道……”
製片人:“他一直都知道這個片場在鬨鬼,但是他從來沒有喊過停。”
“他在放任這場戲繼續拍下去。”
萬祺回憶起導演的一舉一動,她突然將一切都串聯了起來:“不止是這場戲!!每一次片場鬨鬼的時候,其實他都很興奮,還讓攝影機不要停。”
製片人:“是這樣。”
萬祺喃喃道:“本來以為他隻是個心很大的工具人……”
“這匹狼藏得好深。”拿玫總結道。
“哢噠。”
就在此時,他們聽到了背後門開的聲音。
眾人都回過頭。
導演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房門半掩,門內幽暗的紅光照亮了他半張臉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