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針扔了,直起腰來。
axi躺在地上,恨恨地望著她脊背挺直的背影。
那是她一輩子無法觸及的。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顫抖著。
另一道陰影卻籠罩了她的臉。
她顫抖著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張英俊的臉。
但她並不知道,原來從仰視的角度看,這張臉是如此地……
充滿壓迫感。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如同在看著一隻死去的蟑螂。
他一隻腳就能夠碾死。
axi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她的大腦在瘋狂地向自己發送危險的信號,甚至於遠勝剛才針頭即將紮到自己的時候。
但已經晚了。
一隻蒼白而有力的手抓起她的頭發。
valis平靜地說:“她放過你了,但我沒有。”
下一秒鐘,他毫不留情地按著她的頭,往旁邊堅硬的牆麵上死命地撞。
鈍物相撞發出沉悶而可怖的劇烈聲響,如同伐木工人高舉電鋸。
不過才幾下,牆上已經開出一朵豔麗的血花。
“你不該惹她。”他說。
圭莉站在床邊。
他近乎於快意地看著眼前其他人撕打成一團,仿佛在欣賞一幅動態的畫。
他們都瘋了。他心想。
或許試驗所在漸漸地將他們同化。
他們這樣扭打在一起,竟然都忘了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是通關啊。
隻有他還在這裡。
隻有他手中已經握緊了通關密碼。
“沒想到,第一個通關的是我。”
他突然想起來某個謠言。
聽說alien玩到後期,很多遊戲的難度都會升級。最終,隻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也許這個遊戲正是其中之一。
——所以手術台隻有一張。
圭莉露出了一個快意的笑容。
他轉過頭,爬上了手術台。
“啪——”
手術燈亮了。
刺眼的強光,在一瞬間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白晃晃的光照亮了這垃圾場一般的、恐怖的房間。
破碎的天花板。
糾纏的電線。
寫著“血”字的地麵。
一切都……被喚醒了。
眾人都轉過頭來。
valis依然揪著axi的頭發。
他們看到圭莉又開始大聲咳嗽。
泡沫一般的血從他的嘴邊湧出來,順著手術台往下流。地上如同濺了梅花血一般,血順著手術室的積水一直往外流。
他好像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勁。
他掙紮要從床上爬起來。
但已經太遲了。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束縛住了他的手腳,令他隻能像條死魚一樣躺在原地。
針頭戳進了他的靜脈。
看不見的手在往他的身體裡插管。
仿佛躺在這裡的不是活人,而是什麼……
人體標本。
他感到頭頂一陣涼意。
某個鋒利的刀片靠近了他的頭皮。
他聽到了簌簌的聲音。
那是他的頭發……在被剃光。
接著是麻麻癢癢的感覺。一隻冷冰冰的筆在他的頭頂比劃著什麼。
“不!!!!!!”
他想要這樣大喊出來。
但很奇怪,他的喉嚨以前都是麻木的。他根本發不出聲音,他甚至連嘴都張不開。
他繼續躺著。
等待的死寂尤其可怕。
突然間,他聽到了電鑽的聲音。
“滋滋——”
齒輪在高速運轉著。
刺耳的聲音離他的頭皮越來越近。
那是他在這世界上聽到最後的聲音。
“不、這不可能……”axi說。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手術台上的屍體。
圭莉死了。
就死在他們的麵前。
她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躺在手術台上。
刺眼的手術燈之下,他先是像活魚一樣掙紮著。
然後——
驟然停了下來。
他的頭像西瓜瓤一般被打開了。
露出了柔軟的血肉,帶著血管的、鮮紅的腦組織。
血肉飛濺。
甚至遠遠地濺到了她的臉上。
腥臭味久久不能散去。
他死了。
valis平靜地說:“他被做了開顱手術。”
他又低頭去看axi。
她如同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一幅皮肉,死死地望著手術台。
他鬆開了手,轉身離去。
於是axi頭無力地垂落下來。
她整個人癱倒在牆邊,像被割了喉嚨的鳥。
此前在她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拿玫、valis……都不曾擊潰她。
但圭莉的死卻徹底打敗了她。
因為她判斷錯誤了。
她所想出的辦法根本不能通關。
她所推導出的一切——
都是錯的。
axi爆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
“居然是你們救了我。”她說,“如果你不是你們,我一定會衝過去,跟他搶那個手術台上的位置。死的那個人——就是我了。”
“可是,活著又能怎麼樣呢?”她又發出了枯萎的笑聲,像是在哭一樣。
“這個遊戲,根本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活路。”
就在此時,空蕩蕩的走廊上,突然響起了一陣“咚咚咚”的聲音。
一雙鮮紅的高跟鞋出現在防水幕簾上。
簾上映出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一隻傷痕累累的手掀開了它。
護士出現在他們麵前。
她的身體依然歪歪扭扭,四分五裂。
見到眾人,她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但在視線觸及valis的一瞬間……
她的笑容顯然僵硬了一秒。
拿玫:“?”
護士的身體往後退了幾步,很機智地調轉方向,遠離了拿玫和valis的方向,朝著axi走過去。
axi癱倒在地上,望著那可怖的身影搖搖晃晃地朝自己走來。
但她已經跑不動了。
她完全放棄了掙紮,死氣沉沉地躺著。
“殺了我吧。”她說,“至少……不要讓我死得那麼難看。”
護士蹲下身來。
但她並沒有如預想中那樣,掏出巨大的針筒,而是……
輕輕將一根紅絲帶係在axi骨瘦如柴的手腕上。
接著她就站了起來,又遠遠地對著拿玫伸出了手。
那隻傷痕累累的、潰爛的手上,安靜地躺著兩根紅絲帶。
她用眼神示意拿玫過來拿。
拿玫這時才發現,原來她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到過護士小姐。
奇怪的是,從近處來看,那雙空洞的眼眶甚至顯出了幾分微妙的柔和。
她並不打算攻擊他們。
但另一邊,凝視著手腕上的紅絲帶,axi隻覺得寒毛倒豎。
難以形容的冷意順著脊背一直往上爬。
“原來我之前……真的全部都想錯了。”她喃喃道,“我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實習生,也不是什麼研究員。”
一陣奇怪的陰風,裹挾著消毒水的味道朝他們襲來。
所有人都被刺激得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時,拿玫感覺後背一陣涼颼颼的感覺。
她,valis……他們所有人,都換回了那空蕩蕩的病號服。
拿玫:“是啊,我們都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