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玫轉過頭去看萬祺和路顯揚。
“你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她問。
萬祺懵懂地看著她:“怎麼了,裙子挺合身啊。”
路顯揚:“哪裡不對勁?你發現了什麼?”
拿玫幽幽地說:“我發現,下一秒鐘,會有人來敲窗戶。”
啪。
啪。
萬祺受驚般地轉過頭。
黑漆漆的小臉拚命地擠在霧蒙蒙的玻璃上。
雷鳴地震般的響聲。
她震驚地看著拿玫。
拿玫:“我還發現,有一個人會進來拉我走。”
“砰——”
一個滿身是雪的男人闖了進來。
被撞開的門,讓刺骨的寒風也灌了進來。
那男人不由分說地一把攫住了拿玫的手腕。
萬祺傻了:“??你是預言家?!”
拿玫:“不,我是警長。”
說完她就一腳將那男人踢開。
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跌落在地上。肩頭的雪簌簌地落下來,滿地銀白。
但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樣,鍥而不舍,又要衝上來拉拿玫。
拿玫飛快地躲到了老婆婆背後:“奶奶這個人要綁架我!!”
老婆婆卻奇怪地回頭看她:“你在說什麼?誰要綁架你?”
拿玫伸手向前:“這個……人啊……”
她愣住了。
麵前男人的身形並沒有任何變化,但他的臉卻變成了紙糊一樣的雪白。
他一動不動,僵硬地向前伸手。
他變成了稻草人。
拿玫:“?”
比上一次要早很多。
——為什麼呢?因為奶奶的話嗎?
她轉頭去看老婆婆:“那你看到這裡有個稻草人了嗎?”
老婆婆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將輕飄飄的稻草人搬了起來,毫無在意地扔到門外去。
“啊,大概是風吹進來的吧。”她說。
拿玫;???神他媽風吹進來的,睜眼說瞎話呢這是。
萬祺:“可是我也明明看到……是這個男人走進來……”
路顯揚:“然後變成了稻草人。”
老婆婆斜睨了兩人一眼,慢悠悠地說:“你們彆怕,村裡確實有很多稻草人,這是我們的特色。我們這裡叫做「人偶之鄉」。”
拿玫:“那你們村夠邪門的。”
一隻皺巴巴的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我知道,你這孩子從小就不喜歡這些。你隻要記得,奶奶絕不會害你……”
“奶奶絕不會害你”。
老婆婆再次重複了這句話。
拿玫:“為什麼這麼說?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覺得你在害我?”
老婆婆的手閃電般地退了一步。
那雙渾濁的眼裡,也露出某種裂縫一般的神情。
窗外的小孩子們還在用力敲打著玻璃。
“他們來了!”
“他們來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像麻雀一樣。
拿玫的餘光瞥了過去。
她原本以為孩子們口中的“他們”,就是那個突然闖入的稻草人男人。但現在男人已經消失了,小孩子的話卻依然在繼續。
原來這個“他們”另有其人。
老婆婆注意到拿玫,也隨之而轉過頭。
那張皺巴巴的臉皮仿佛在抽搐著,露出一個奇怪而微妙的神情。
她緩緩地說:
“賓客來了。”
*
老婆婆領著他們來到村口。
站在一棵被雪壓彎的枯樹前。
幾個筋疲力儘、滿身是血的玩家站在他們麵前,驚疑不定地望著一身紅裙的拿玫。
拿玫先發製人:“我不是稻草人,我是玩家。”
長發女生敏銳地看向她:“你怎麼知道我們……遇到了稻草人?”
拿玫:“哦,我不僅知道,還知道你們在山上翻了車,在隧道裡被稻草人追殺。”
其他人頓時臉色大變。
“你到底是誰?!”長發女生逼問道。
小胡子也上前一步,神情非常不善。
氣氛頓時有些劍拔弩張。
路顯揚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你們彆誤會,她說話是有點不著調,但她真的是玩家……”
萬祺把拿玫拉到一邊,小聲問她:“你怎麼回事啊?你今天很不對勁。”
拿玫:“因為我……唔唔……”
熟悉的感覺。
她掙紮了一會兒,最終很不爽地翻了個白眼:
“我被禁言了。我不能說。”
萬祺:“蛤?”
拿玫卻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狗遊戲還是蠢了點,不知道什麼叫欲蓋彌彰。”
萬祺似懂非懂,但也不再去反駁拿玫了,反而任她繼續說下去。
拿玫:“我本來以為我做了一場夢,但現在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掉進了一場時間循環。
一場——隻有她在經曆的,不能與其他人分享的時間循環。
萬祺睜大了求知若渴的雙眼。
於是拿玫小聲對她解釋道:“《土撥鼠之日》你看過吧?”
萬祺;“?沒有。”
拿玫:“那《源代碼》呢?”
萬祺:“?”
拿玫:“《忌日快樂》??”
“……???”
拿玫同情地看著萬祺:“OK,fine,當我沒說。”
她轉過頭去。
路顯揚還在和其他幸存者進行那段重複的對話。
萬祺:“好吧,你知道什麼事情,但是你不能說,就跟最開始進入ALIEN的時候一樣。那我可以做什麼?”
拿玫心念一動。
她突然覺得有點感動。
因為萬祺不再追問,但卻依然信任她。
於是她十分感動地蹭了蹭萬祺的大波浪頭。
萬祺:“??乾嘛!!不要毀我造型!”
*
在時間循環的遊戲裡,有兩點是最重要的。
一個是「終點」。
一個是「起點」。
終點是觸發循環的方式,而起點則是循環的新起點。
這兩者總是相互咬合,如同一條吞食自我的銜尾蛇。
拿玫所回到的起點,並不是這一局遊戲的開始,而是她站在鏡子前患上嫁衣的一瞬間。
而觸發這一切的終點——
拿玫飛快地轉過頭,望向遠方。
她看到了冰湖。
她回憶起死亡一般的窒息與冷。
水底那張河童般的臉。
還有……
那個吻。
紛亂的記憶都閃回在她麵前。
至少她已經改變了這一切。拿玫心想。
她既沒有跟隨著那個稻草人去隧道,也沒有因此而站在冰湖上。
而這正是「時間循環」的意義。
她如同孤獨的先知,要一次次地去改變那個既定的結局。
但突然之間,頭頂傳來某個奇怪的聲音。
厚重的雪壓彎了枝條,簌簌地落在拿玫的肩頭。
還有大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