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舍酒店在深冬的淩晨悄無聲息迎來了最大資金注入方陸氏控股的執行總裁陸衍。年輕男人到的時候, 還硬拽了一位妙齡姑娘過來, 後者麵上寫滿了不甘和憤懣, 瞅上去倒像是被脅迫的。
前台的實習生並沒能認出這位尊貴的客人, 反而一臉複雜地看向梁挽, 用眼神示意是否需要幫助。
主要是臨近過年,治安愈發混亂, 出了好幾起事故,其中有一樁特彆駭人聽聞, 說的是少女和網友奔現, 開完房後被扼殺肢解了。
那位殺人犯外表斯文俊秀,被警方懸賞通緝後上了熱搜,照片能秒殺一乾當紅小鮮肉, 據說現在還沒落網。
至此, 全城警備。尤其是酒店行業,高管們都去公安廳參與了講座, 簽了打擊不法行為人人有責的承諾書。
上頭下了令,基層自然是提高警覺, 不敢輕怠。
陸少爺白天撞了車, 額角血跡猶在,再加上被潑了茶,倒了羹湯, 一身狼狽未能清理乾淨, 這樣一來, 原本矜貴優雅的氣質大打了折扣, 也難怪小實習生心生古怪。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她站起來,話是對著陸衍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花容月貌的少女。
梁挽不是很理解工作人員如臨大敵的神情,慢吞吞地道:“那什麼,你能不能把……”
“把你們鄒總喊出來。”陸衍接過話,說完,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和無禮,又補充道:“麻煩了。”
實習生愣了愣:“抱歉,先生,鄒總已經下班了。”
陸衍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這才明白自己氣急攻心犯了蠢,無奈他仔細回想這酒店其他的高管,卻愣是一個沒想起來。
平時都是投融部那邊來接洽,範尼負責統籌的。他往常要忙的事兒太多了,壓根就沒往分支業務多費幾分心思。
這就很尷尬了。
梁挽也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冷颼颼的視線裡帶著不屑,仿佛再說,你接著演,我坐等看好戲。
陸衍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天降的一盆汙水怎麼就不偏不倚潑在他身上了?他比了個稍等的手勢,退到一邊直接撥通了助理的號碼。
這裡不得不誇一句範尼的辦事效率,三分鐘後,房務部的值班經理出現在電梯口,一路小跑前進著到了貴客麵前。
他努力擺出得體微笑,雙手遞上名片:“陸總,有失遠迎,下回有什麼事兒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陸衍接過,掃了下手裡的小卡片,禮貌頷首:“馮經理,借一步說話。”
三人就近去了一樓禮賓部的辦公室。
屁股還沒坐熱,又來了兩撥人,大概是收到風聲特地過來送茶水和夜宵的。酒店能立足於臨城,餐飲方麵算是功不可破,不但有五樓的漁火,中餐也是一絕。
此時幾籠茶點由精致瓷盤托著,光是特意搭配過的外觀,就能勾得人食指大動。
梁挽在原本那個飯店同陸少爺大吵一架,沒等上菜就跑出來,本就是饑腸轆轆,現在聞到食物的香氣,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了抗議。
深夜時分,那一聲咕嚕嚕的動靜尤為明顯。
她尷尬到想鑽個地洞用土埋起來,臉頰有些發燙,手心悄悄壓著腹部,努力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馮經理相當善解人意:“陸總,要不等您這位朋友用完餐,我們再聊。”
陸衍點點頭,看他出去反手關上門後,才把蒸籠往小姑娘地方推了推,不鹹不淡刺了一句:“今天彆再說什麼減肥的蠢話了。”
梁挽又要炸毛。
陸衍笑笑:“吃飽了才有力氣接著凶。”
他說完,扯了下領口,靠回椅背,神情帶了點不自知的倦意,襯得那張臉愈發白了。
梁挽抬眸看了看,覺得這人演得還真像那麼回事兒。要不是證據確鑿,她都快被說服他是無辜的了。
然而硬著骨氣說不吃好像也沒什麼必要。
她不發一語地拿起筷子,夾了個蟹粉小籠包,做得非產迷你,差不多就是尋常姑娘一口一個的大小。
裡頭的餡兒不燙,咬破薄薄軟糯的外皮後,鮮甜味兒流到舌尖上,帶來味蕾的深度享受。
呃,好吃。
一屜三個,最後她把三籠全吃完了。
抬頭時就看到陸衍在那頭笑,桃花眼半眯著,裡頭波光瀲灩,夾著揶揄:“胃口挺好。”
梁挽:“……”
他隔著桌子俯過身來,指尖抹掉她唇邊的湯汁,湊到嘴裡吮了吮,輕飄飄點評了一句:“唔,味道確實還可以。”
梁挽臉燒起來,惱道:“你能不能注意下場合?”
陸少爺翹著唇,想說樓上就有房間,是不是換個場合就行了?話都衝到喉嚨口了,突然記起小姑娘兩個月前曾經在這兒經曆過什麼,笑意一點點褪去,臉色陰沉下來。
他沒再逗她,站起身拉開了門。
果不其然,有人等在外頭。
陸衍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馮經理,你幫我查一下,十一月十六日晚上的監控,樓層是……”
他停了幾秒。
後頭小姑娘輕聲接話:“六十八層,6806。”
陸衍皺了下眉,壓下不舒服的異樣感,對著門外的男人道:“順便能幫忙查看一下當晚這個房間的登記信息麼?”
馮經理相當為難:“監控沒問題,就是……”
他欲言又止,話裡的意思已經表露得很清楚了。服務業泄露客人隱私,那可是自砸招牌的事兒,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有些紅線是越不得的。
陸衍了然,不再強求:“行吧,那就監控。”
“感謝陸總理解。”馮經理急匆匆翻到IT和安保部的內網號碼,邊打電話邊出去了。
室內重回寂靜。
兩個人都沒開口,兀自沉浸在思緒裡。
過了好一陣子,梁挽抬起眸來:“你何必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衍冷笑:“你稍微用點腦子,我要是那個人,何必找你來查監控。”
這話確實說得沒毛病,邏輯也通。
梁挽張了張口,沒能找到反駁的論點,隻能惡狠狠剜了他一眼。可是下一秒,她心底又升起怪異的矛盾感。
若監控上不是他,那麼陸少爺算是平白無故糟了冤枉,她應該向他道歉。
若是他……是他的話,好像也不吃虧,顏能打身材棒,總好過被不明不白的人占便宜吧?
等等,她什麼時候自甘墮落成這樣了。
這想法一出,驚得梁挽抬手就賞了自己一個耳光。
陸衍聽到清脆的巴掌聲,再看小姑娘垂著腦袋滿臉懊惱,心悄悄塌下去一塊,不由得放軟了嗓音:“彆太在意,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梁挽沒吭聲。
良久,她幾不可聞地小聲道:“可那是我第一次啊。”
陸衍瞬間站起,猶如晴天裡劈了道雷,又如六月的天氣遭受了冰雹的洗禮,他被妒意和心疼折磨得骨頭縫裡都在發脹。
等到那些陰暗的情緒壓下去,他嘗試著去抱她,見她沒有過分抵抗,就半強硬地將人抱了個滿懷。
她其實個子挺高,但太瘦了,骨架纖細,在他懷裡也就是小小一隻,沒什麼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