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棲無被狗狗的力道拉得不受控製地往前踉蹌了一下,幸好被爸爸給按住了肩膀抱了起來。
不論是人還是動物,一旦死了就再也觸碰不到人,但小閻王身份特殊,是人鬼的媒介,故此才會被拉動。
狗狗現在碰不到這個小孩子了,於是改成去拉蘇聞的褲腿:“汪汪汪!”
(有人落水了!)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小棲無和蘇聞似乎也聽到了隱約的呼救聲。
初至最先有動作:“諦聽,去看看。”
她們行動倒是方便,一眨眼就消失了。
小棲無也著急地喊:“爸爸,快快快!”
雖然鬼神不能乾預人的生死,但是現在他們是在人界,而且身邊還有個貨真價實的人類——汪洋,即便是自己不管,汪洋也會救人,所以這是不能不管的。
蘇聞抱著小閻王很快就跟著那條狗從小路繞過去,也看清了湖裡確實有溺水的人,應該是來釣魚不小心掉下去了。
【救人啊救人啊!】
【臥槽,快打120!!】
蘇聞很快放下小閻王,走到湖邊。
初至也喊了聲:“諦聽。”
諦聽立刻飛到湖麵上,那人可能是害怕,撲騰著已經離岸邊有些遠了,諦聽仗著人類肉眼看不見,就用嘴咬著溺水的人的衣服拖到岸邊距離判官大人很近的位置,故此在岸邊未下水的蘇聞隻需要用一點力就能將那人給帶上岸。
是個中年男人,索幸是沒有暈過去,隻是神色還有些恍惚,被嚇壞了。
小棲無蹲在爸爸身邊,低頭看著這個叔叔,麵相是個長壽之人。
她放下心來,問:“爸爸,要不要打120呀?”
她記得,爸爸說過,在人界生病了是要打120的。
蘇聞還未說話,地上的人像是聽見了,咳嗽好幾聲,吐出水來:“不用,不用!”
小棲無問:“你沒事嗎?”
“沒事。”那人大喘著氣,總算是睜開了眼睛,看清眼前人後,他雙瞳倏忽睜大,猛然坐起來,“你,你是…棲無?”
“是棲無。”小棲無輕輕摸著他的手背,想讓他平複一下情緒,點頭,“怎麼啦?”
那人抹了一把臉,又驚又喜:“我們家的人都很喜歡你,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太好了太好了。”
小棲無難得沉默了好幾秒,才慢吞吞地說:“謝謝哦。”
她有點疑惑,為什麼這個叔叔說見到自己高興,可是她卻感覺不到有多高興呢?
“我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叔叔想去找手機,卻反應過來自己掉進了水裡,手機應該開不了機。
好在這時有人找過來了:“應天順,怎麼又打不通……”
來人一看到現場這個情況,原本責怪的話瞬間消失,著急地跑到他麵前:“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都濕了啊!”
“沒事沒事。”應天順拍拍自己的衣服,“剛才撿個東西不小心濕了點,老婆彆擔心。”
“這是濕了點嗎!”應天順的老婆叫葉彤,她這是又氣又擔心,“有沒有哪裡傷到?”
“沒有的。”
葉彤:“快回去換衣服,秋天容易著涼。”
“我身子骨好著呢,老婆你快看,我看到了誰。”
葉彤忍了又忍,但臉被老公轉過來,看向在場的其他人,來時她是看見的,但是那會兒
哪裡還顧得上這些,現在才算看清。
她的反應與應天順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看起來驚訝又高興:“是,蘇先生和棲無嗎?”
小棲無不由得朝爸爸移了一步,因為這個叔叔和阿姨都好奇怪,自己看不懂。
說著高興,但好像也沒有那麼高興的樣子誒。
蘇聞察覺到小閻王的動作,於是將她抱起來,說:“既然沒事,我們就先行離開了。”
“等一下。”應天順忙站起來,也不顧自己的狼狽的樣子,局促地說,“蘇先生,我叫應天順,今天謝謝你們,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你們吃個飯?”
蘇聞婉拒:“我們在錄節目。”
夫妻兩都有些失望,但人家在錄節目,確實不該打擾。
“那,能給你們拍一張照片嗎?”葉彤拿出手機,誠懇的說,“我女兒很喜歡棲無,每天都在看棲無直播的,如果看到了照片,她一定會很高興。”
【嗯?每天都看的話,怎麼會不知道棲無也來了這裡錄節目呀?】
拍張照倒是沒什麼,小棲無和爸爸拍過很多照片,所以答應了。
一張照片定格,人眼看得見的地方,隻有棲無和蘇聞兩人,看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後方的湖麵還飄著一隻神獸和一個酆都大帝,在棲無旁邊,還坐著一條狗狗。
拍完照後,葉彤問應天順:“你剛剛說撿什麼東西?”
應天順攤開手掌,裡麵是一根紅色的發繩:“剛才放手上鬆開掉下去了。”
葉彤沉默了幾秒,又是氣又是拿他沒辦法:“命都不要了你。”
應天順將發繩重新戴好,說:“這也是我的命。”
小棲無個子矮,看到了他手上的發繩,這發繩是帶著些靈氣的,但不多,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就是起一點寬慰和舒氣作用,擋不了什麼災禍。
對於他們來說,應該夠了。
因為蘇聞要提著魚又要拿工具,抱著小閻王有些吃力,小棲無就自己下來走。
她時不時看向自己的身旁,那條狗還在跟著自己,像是許久沒見過人似的:“為什麼我碰不到其他人,卻碰得到你們啊?”
小棲無用法印跟它聊了起來:“因為本王是閻王大人,所以你能碰到我哦。”
狗原本是在自言自語,沒想到這個小孩子居然還能聽懂自己的叫聲,他搖著尾巴圍著小棲無轉來轉去:“你聽得懂你聽得懂!”
“終於有人可以跟我說話了!你是閻王大人?閻王大人是什麼?”
“是要送你去投胎的鬼神。”說到這個,小棲無還問,“剛才那個不是你的主人嗎?”
“不是。”很久沒有人跟狗狗說話了,他高興得叫個不停,“那家人這裡的常客,周末常來,以前還經常帶肉給我吃,也會給我魚吃,他們家還養了一隻貓,又白又胖,總愛睡覺,年紀都跟我差不多大了,不過他們這次好幾個月都沒來了,今天才看到他們,可惜,我沒肉可以吃了。”
小棲無點點頭:“哦哦,那你是這裡的狗狗哦?”
“不是。”狗狗想了想,“人類都叫我流浪狗。”
“但我不是流浪狗,我是有主人的。”
“那你主人是誰呀?”
這次狗狗卻沉默下來,好半天才汪汪汪地說:“我不知道,他沒說他的名字。”
“那他呢?”
“不知道,我等了他好久好久了。”狗狗說,“我們的家,被埋在下麵了,他也沒回來過。”
埋在下麵?
狗狗在原地轉了個圈:“就是這裡,這裡原來,有我們的家。”
“好大好大,我們可以跑來跑去,一起吃飯,去湖裡遊泳。”
“然後就來了一堆人,這個家就沒有了。”
小棲無覺得狗狗有點難過,她抬起手摸了摸它的頭。
【崽崽的手在乾什麼?】
【剛才情形有點著急,也沒好意思問,崽崽說聽到狗狗叫,然後才去救人的吧?】
【這麼說,他們走過去的時候,腳步也很快,像是知道怎麼走一樣。】
【是不是有看不見的狗狗,帶著他們過去的?崽崽不是能看到那個東西嗎?】
【好,家人們,這樣就說得通了,那崽崽現在就是在摸狗狗。】
【我還一直想問的,那個人明明在湖中間,蘇聞都沒下水,那人像是自己會過來一樣,但沒也看到有用啊。】
【神仙的事,我們凡人不要問。】
難得有個說話的人,狗狗一直說東說西,最後話題引到了後麵一直跟著的那個奇怪的人和動物身上。
“它們,是什麼啊?”狗狗說,“好像跟你們認識。”
小棲無回頭看了一眼,帝君和諦聽不遠不近地跟著,也不出聲,就是目光一直到處晃悠:“這是帝君和諦聽,是很厲害的鬼神和神獸。”
狗狗聽不懂這些,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什麼是神獸,什麼是鬼神,於是似懂非懂地應聲。
小棲無說:“你現在已經死了,本王要讓妖冥使的鬼差,帶你去地府投胎哦。”
“什麼是投胎?”
“就是,你離開人界。”小棲無說,“有新的生命。”
狗狗猛然停了下來,再也不往前走了。
原來鬼神就是要把自己帶離開人界的!
“我不走!”它突然轉頭朝著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我不走!”
諦聽猶豫了一下:“帝君,大人,需要我去追上嗎?”
“不用。”初至看都沒看,“遇到了小崽子,它自身就沾有鬼神的氣息了,鬼差自會找到他,不過你們這效率著實有點低下啊。”
她皺著眉:“人界居然還滯留了這麼多魂。”
“這千年來許多魂,的確還滯留人界。”蘇聞頭也不回,但用法印說,“四方鬼王已經在抓緊篩查了。”
在地府的轄區之下還分有四方鬼王,四方鬼王一般待在人界,各自掌管一方的勾魂鬼差。
初至問:“你們來人界,沒去見這幾個鬼王?”
“尚未。”蘇聞說,“四方鬼王掌管東西南北方,北城隻是其中之一,現下,也不是他們來彙報的時候。”
“好吧。”
狗狗跑了,小棲無也沒有了說話的人,現在帝君又是法相出現的。
誒。
不過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抬起頭問爸爸:“爸爸,剛剛那兩個叔叔阿姨說,見到棲無很高興。”
“可是棲無覺得他們不高興。”小棲無說,“但他們又不是壞人,為什麼會這樣呀?”
【這都感覺得出來?】
【要說察言觀色,我放大鏡都拿出來了還沒崽崽牛逼。】
【隻能說,人性果真是複雜的。】
【等會兒,我有一個可怕的想法,那兩個人說女兒天天都在看棲無的直播,但是現在直播過去大半天了,他們還不知道崽崽在這裡,所以這個說法真假存疑。】
【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守著直播間吧,可能有空的時候看一下。】
【對那些說從小聽你的歌長大的,也不是每天都聽啊。】
【我隻是擔心,崽崽說了這些人明明說喜歡,但是又不是真心高興,要是存在那種跟蹤的私生,我真的會謝。】
【崽崽不是明星,應該不會有私生吧。】
【而且人家的確是落水了,彆陰謀論。】
蘇聞沒有小閻王這麼敏感,但小閻王體會到的,不會錯,他思考片刻:“我也不知,或許是因為才死裡逃生。”
“也或許,這是場麵話。”
“什麼是場麵話呢?”
蘇聞言簡意賅:“客氣,禮貌,但並不真實。”
小棲無迷茫:“這樣嗎。”
可是老師不是這麼教的誒,原來禮貌還有這種說法,又學會了。
回到節目組準備的彆墅裡時,其他兩個家庭的人已經到了,其中一個是明星家庭,另一個是素人家庭,但看起來都很好相處。
有了蘇聞提供的魚,午飯其餘兩個家庭也都很自覺的動了手,倒也算是和諧。
唯一不和諧的,大概隻有不能現身的諦聽和初至。
初至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要眼睜睜的看著彆人吃東西。
來了人界這幾天,雖然不用進食,但是她也覺得人界吃的東西五花八門,吃東西還是種享受。
現在,看得見,摸不著。
她坐在沙發上,揪著諦聽的耳朵:“早說了不要來不要來,你還非要來。”
這話落在了蘇聞和棲無耳朵裡,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蘇聞無聲彎了下唇,卻是在一旁的空碗裡盛了點吃的放下。
其他兩組家庭有些不明白。
蘇聞便道:“這是廟裡的規矩,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那能介意嗎?麵前這坐著的可是活佛,他們也聽說了,這釣個魚魚會自己上鉤,救個人,人都會自己撲騰過來。
這不是活佛是什麼。
“您隨意您隨意。”
小棲無悄悄回過頭,對坐在沙發上的帝君用說:“帝君,可以吃飯啦。”
初至看了眼桌子,彆彆扭扭走上來:“也不能浪費是吧。”
“是呀是呀。”小棲無又說,“帝君如果想來玩的話,其實可以跟爸爸和棲無說的。”
初至不悅:“不是我要玩,是諦聽。”
小棲無搖搖頭:“帝君不可以說謊,諦聽可乖。”
初至一噎,手裡的飯頓時都不香了,但小崽子確實有這個能力,她彆過頭。
小棲無說:“帝君有想做的事情,可以說。”
“帝君也要開心呀。”
初至默了默,低聲說:“那多沒麵子。”
小棲無偏過頭,吃了一口爸爸夾給自己沒有刺的魚肉,跟帝君法印交流還不停:“但是,帝君的麵子,讓帝君沒有飯吃。”
“以後,要是也沒有遊戲玩呢。”
初至頓時被戳中了痛點:“你說的有道理。”
隨後又理直氣壯地說:“那本帝君就讓你們,以後去哪玩,都要帶上本帝君!”
“好呀。”
【崽崽的腦袋怎麼一直偏向沒人的那邊。】
【是我這些天漏看了?閻王廟的習俗,哪裡有吃飯前要供奉的了?】
【在度假的地方,要供奉給誰?】
小棲無又轉頭問:“爸爸呢?”
蘇聞原本在聽這二位說話,觸不及防問到自己身上,還沒反應過來:“嗯?”
小棲無說:“爸爸,如果有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告訴棲無。”
蘇聞微愣。
飯桌上其他的人都沒想到小棲無原本還在認認真真吃飯,這下子會突然這麼說,也是沒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紛紛好奇地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