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棲無看了她幾秒，覺得大人怎麼言不對心的，她指著遠處的旋轉木馬：“棲無想坐那個，自己坐！”
初至對那個小孩子玩的沒什麼興趣：“那我等你。”
等小棲無自己進去了以後，初至自己坐下來，一時之間居然覺得哪裡很空的樣子。
過往這個時候，都有人陪自己說話的。
天南地北，有什麼說什麼。
怎麼又想了。
她歎了口氣，決定找點事情再逃避一下，這時麵前卻多了一個氣球。
這是園區裡工作人員賣的，她一直想買，但是想著要玩，拿著東西不方便，於是放棄了。
看著麵前的氣球，她愣了下，抬眸，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瞳孔。
這雙瞳孔是她這幾天一直都沒敢去仔細看的。
乍一下看到，她心裡猛地跳了一下。
她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臉，在許多複雜的情緒裡，她聽見自己問：“你怎麼來了？”
驚訝，又帶著她忽視不了的鬆了一口氣，還有欣喜。
知道他果真不來，在這裡沒看到他的那一點失落和期待，以及現在突然見到時的欣喜。
她想，自己果真是希望他在的。
即便是想要躲著，也是在隱秘地期待他出現，也高興在他眼裡看到自己。
蘇聞將氣球遞給她：“想見你，就來了。”
初至避重就輕：“不想見棲無？”
蘇聞：“是我拜托她讓你出來的。”
“什麼？”
“不知道你想不想見我，也想給找個機會。”蘇聞說，“找個單獨接觸你的機會。”
初至下意識看了眼棲無，這時卻發現諦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帝君，蘇大人，我會照顧閻王大人的，你們有事可以先去忙。”
初至：“……”
她看向蘇聞：“你打算好了？”
“嗯。”蘇聞問，“所以現在可以請你，給我一個單獨的機會嗎？”
初至默了好幾秒才轉身：“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麼。”
蘇聞莞爾，與她一起離開了這裡。
兩人一起到了摩天輪，這裡安靜，也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來說話。
初至坐上去後才有些後悔，這種密閉的空間就代表她不得不要時時刻刻地麵對蘇聞，並且避無可避。
但是摩天輪已經慢慢啟動了，她隻好坐下來，左看看又看看，直到蘇聞說：“可以看看我嗎？”
初至將視線移回來：“看你做什麼？”
蘇聞：“你看著我，我會高興。”
初至：“……”
蘇聞坐在她對麵，溫聲問：“會有壓力嗎？”
“什麼壓力？”
蘇聞：“我給你的壓力。”
初至不自然地說：“怎麼可能，我沒有壓力。”
“那我能知道，為什麼會想要躲著我嗎？”
初至又想回避了，可是轉念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彆扭，以後這麼多年，難不成還要一直回避著嗎？這不是她的風格。
所以她說：“不知道怎麼麵對你。”
她垂眸：“我不知道普通人這些情情愛愛的，也沒有體驗過，不知道什麼樣對待才是正確的。”
蘇聞：“以你覺得最舒適的方式。”
初至：“可是我最舒適的方式，就是你們一直在身邊。”
她很誠實：“你不在，我不習慣，但是這種不習慣，我不知道是什麼。”
蘇聞注視著她：“那將我換做是妗文或是孔凜呢？”
初至怔了怔。
蘇聞：“他們不在，你會像這樣不習慣嗎？”
初至搖頭。
蘇聞問：“我可以問問，你看我和看他們都是什麼感覺嗎？”
他很清晰的看得到，自己方才出現時，初至眼裡的驚喜。
初至沒有先回答，而是問：“蘇聞，你說……喜歡，你是怎麼知道喜歡的？”
蘇聞笑了下：“期待和特彆。”
“嗯？”
蘇聞：“即便你在身邊，也一直在期待著看到你，你是特彆的。”
初至沒說話。
蘇聞又道：“第一次見的你就是特彆的。”
“第一次？”初至驚訝，“羅酆山？”
“嗯。”蘇聞笑意很淺，“要真的說，實在不知道要如何說，但是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特彆，忍不住關注，或許也是因為如此，這種關注就變成了習慣，變成了期待和悸動。”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初至眨了眨眼。
期待和特彆……
對於蘇聞，自己有這些嗎？
好像是有的。
對比妗文和孔凜，在她眼裡，好像那種特殊性不同。
蘇聞道：“初至如果不知道，可以將我換做其他人試試看。”
換做其他人這就要簡單得多了。
初至明白自己不會在得知彆人的心意後，還會在期待彆人出現，期待他還會在做些什麼。
她也從未在彆人那裡體驗過，心裡的悸動。
單單這個就足夠表明了，蘇聞和彆人的不同。
意識到這個，初至自己都有些愣了。
蘇聞見她在認真思考，也緩緩道：“還有獨一無二的排他性。”
初至抬眼。
蘇聞看著她：“就是隻有你，才會這樣，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我會跟妗文孔凜來遊樂場，但是我不會特意給他們買氣球。”
初至捏著氣球的線，在指尖轉了又轉。
她在想，自己會不會對其他人也這樣。
答案顯而易見，這是不行的。
那如果蘇聞換了個人，滿心滿眼都是彆人呢？
這個念頭一起，她就已經皺起了眉。
她不願意。
念頭一點一點清晰，初至好像隱隱明白了什麼。
“我沒有做過人，沒有經驗。”她說，“也不知道普通人是怎麼去喜歡一個人的。”
“但是，我承認，一直到今天，我都在期待看到你的。”
蘇聞臉上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的鬆怔，隨即眼裡慢慢的溢出了笑意：“所以，我在你眼裡，也是特彆的，對嗎？”
初至：“是吧。”
這對於蘇聞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他往前坐了坐，伸出手：“可以試試嗎？”
“試什麼？”
蘇聞掌心向上，溫聲道：“試試，碰到我，你會有什麼念頭。”
初至看著麵前修長的手，一時之間居然有點臉熱，這是從未有過的啊。
可是，她卻又是真的有點想碰一碰。
這麼想著，她就做了。
輕輕將自己的手放在蘇聞的手心，提問相觸的一瞬間，初至心跳速度有些不受控製。
她喜歡這種觸碰，像是可以更加貼近，那種近距離的接觸讓她覺得依賴。
她輕輕抿了抿唇，指尖在蘇聞掌心動了動。
蘇聞問：“如果是孔凜，可以嗎？”
如果是孔凜，初至想都不用想，必定不可以。
可，為什麼是蘇聞？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蘇聞。
而蘇聞沒得到回答，卻好像已經得到了答案，他唇邊笑意一點點擴大：“他不可以，我可以。”
初至自言自語地問：“為什麼？”
“這本身就是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事。”蘇聞慢慢道：“我記得你說過，如果有機會，你也想體驗人界情愛。”
初至的確說過這個話，當時她還在引導蘇聞，沒想到給自己挖了個坑。
“嗯。”
蘇聞緩緩將手收緊，掌心像是滲出了汗，他輕輕問：“那這個機會，可以是我嗎？”
“我們一起，體驗，轟轟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好。”他說，“以後每一天，我都會陪著你。”
初至看著麵前交握的兩隻手。
她從來不會顧及這麼多的，可是她忽略不了心底的暖意，忽略不了自己的那份貪念。
這種念頭被她放大，放大到最後是讓她無比欣喜的存在。
心裡那根線，像是突然就斷了。
她指尖動了動，終於笑起來：“好像是可以的。”
她直視著蘇聞的眼睛，循著自己的本能：“蘇大人，那就請你慢慢教教我了。”
蘇聞沒忍住，也一同笑起來：“好。”
小棲無早就坐好了旋轉木馬，她心裡還一直在惦記著判官爸爸和初至，不知道他們和好沒有。
於是從旋轉木馬上下來後，她找了個安全的位置，法相悄悄離體：“聽聽。”
諦聽：“我在。”
小棲無說：“我們去看看爸爸和初至。”
諦聽也不知道這兩位大人要做什麼，但是看閻王大人這麼緊張，還以為有什麼事，所以讓她坐在身上飛了起來。
幾乎不怎麼費力，小棲無就找到了判官爸爸和初至。
她看著兩人合在一起的手，鬆了一口氣：“爸爸和初至和好啦！”
諦聽卻是差點從空中掉下去，臥槽臥槽臥槽！這是它能看的嗎！
這兩位大人這是在做什麼？！
小棲無鬆了一口氣後好像也覺得哪裡不太對，爸爸和初至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樣，她說不上來，就像是蘇四寶叔叔看鬱溪阿姨那樣。
“誒？”
這時，初至和蘇聞也發現了外麵的棲無。
合在一起的手頓了頓，卻沒有分開。
小棲無見自己被發現了，於是讓諦聽飛過去，諦聽哪裡敢啊，它怕自己被滅口。
小棲無於是自己飛進了摩天輪裡。
她盯著判官爸爸和初至的手：“你們牽手，又是好朋友了嗎？”
蘇聞：“不是。”
小棲無疑惑：“嗯？”
蘇聞起身坐到了初至身旁，合在一起的手漸漸變成了十指緊扣，初至想要掙脫都沒有掙脫，隻好瞪了他一眼。
蘇聞道：“棲無總在問我，想做的事是什麼，這就是了。”
小棲無：“是牽初至嗎？”
“嗯。”蘇聞看著她，“棲無會介意嗎？”
小棲無問：“為什麼要介意呀？”
蘇聞：“如果爸爸和初至變成了蘇四寶叔叔和鬱溪阿姨那樣的關係，會介意嗎？”
真的是蘇四寶叔叔和鬱溪阿姨！
小棲無覺得自己真的很聰明。
小棲無睜大眼睛：“就想蘇四寶叔叔親親鬱溪阿姨那樣嗎？”
初至：“你看的都是什麼？”
小棲無：“因為他們結婚那天就是這樣呀。”
“所以爸爸和初至會結婚嗎？”
初至微愣，被直白地問得有些坐不住，倒是蘇聞，他另一隻手輕輕在初至的手背上安撫似的拍了拍，而後看著她：“我會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初至抬起眼。
即便還有些懵懂，但蘇聞帶給她的堅定，真的會讓她很欣喜。
判官爸爸和初至會結婚！
小朋友的爸爸媽媽就是結婚了的！
小棲無一下子眼睛就亮了：“那棲無就可以叫初至媽媽了！”
“棲無不介意！！”她高興地說，“棲無一點都不介意！你們快點結婚！”
初至：“……”
當天，蘇聞和初至是牽著手回到家裡的。
妗文和孔凜這時候已經回來了，見到這一幕，當即都傻了。
小棲無高興地說：“叔叔姨姨，棲無以後就要有媽媽了，是真的媽媽！”
妗文和孔凜：“……”
怎麼說呢，有點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
孔凜麵無表情地說：“以後這個家，還有我們的一席之地嗎？”
初至隔空給了他不輕不重地一小巴掌在腦袋上：“怎麼，我談個戀愛，你就要離家出走了？”
“不是。”離家出走這個詞讓孔凜一下子笑起來，他捂著腦袋說，“但是以後我和妗文就不是帝君最疼愛的鬼神了。”
但是談戀愛……
嘶，帝君適應性是真的強啊。
初至：“你們還是。”
蘇聞不由得轉頭看她，挑了下眉。
初至也看著他：“不是你說的，不把你當做鬼神看麼？”
“他們是我最疼愛的鬼神，你是我最疼愛的伴侶，有問題嗎？”
蘇聞眉梢染上了笑意：“沒問題。”
孔凜和妗文：“……”
妗文鎮定地站起來上樓。
小棲無忙走過去：“姨姨要去哪裡？”
妗文：“收拾行李，我現在覺得出去住或許才是正確的選擇，棲無你也收拾，我們一起走。”
孔凜：“說的對，棲無我們走，回地府！”
“看著這兩位，我紅眼病會犯。”
小棲無茫然地被兩個鬼神拉著上樓，樓下初至和蘇聞都沒有阻止他們，而是一起坐下來。
初至勾著他的指尖，稀奇地說：“你說的對，我好像很喜歡牽著你。”
蘇聞任由著她把玩，溫聲笑著說：“你可以一直牽著，我求之不得。”
砰的一聲，樓上傳來震耳欲聾的關門聲。
孔凜罵罵咧咧：“這個家真的待不下去了！”
小棲無聲音裡透著無辜：“為什麼呀？叔叔，棲無想看爸爸和初至親親的，你放我下去吧。”
孔凜：“不行，小孩子看了會長針眼。”
小棲無：“誒？”
孔凜：“除非你帶我一起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