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確定自己成為累贅的那一刻,葉清靈毫不猶豫地跳下屍海,帶著讓吳誌記住葉清靈一輩子的自私竊喜;所以,在叢混沌中醒過來的時候,葉清靈來不及思考自身的幸存與變化,便迫不及待地去找上吳誌,將吳誌撿回去圈養著,帶著吳誌隻剩下葉清靈的自私滿足。
他怎麼能那麼喜歡一個人呢?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或是未來;無論是身為人類,還是變成一隻怪物,葉清靈始終隻想要吳誌。瘋了般,入了魔。他曾經扒開自己的左胸,撕開皮,切開血肉,掰開白森森的肋骨,他體內的病毒不會讓他那麼容易死的,所以他低頭便可以很容易地看到那個暴露在空氣中、仍在鮮活地跳動著的器官。葉清靈麵無表情地想著,這就是折騰了他半輩子的心臟嗎?那個跳動的肉塊如此醜陋,青筋突起,帶著油膩膩的光澤,不怕死地鼓動著、跳動著——就是它,讓過去的他連活著都是苛求,連稍稍想念著那人時它都要不知好歹地挑出來抗議。多麼渺小,太渺小了,這醜陋渺小的肉塊連那人一點的片段都無法裝入。
葉清靈用手掐著那個不知好歹跳動著的肉塊,它發出膽顫的戰栗,因為充血而顯得越發油膩紅豔了。葉清靈歪頭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將心臟給挖出來,病毒在他的大腦中尖銳地警告著——對於真正會傷害到宿主的行為,那些小東西會刺激大腦發出強製信號,就像人類的手碰到火會飛快地收回來一樣的自我防護。葉清靈將那擔驚受怕的肉塊放進去,像拉上拉鏈般地將皮肉塞回原處,看著那雪白的皮膚幾乎在下一秒愈合收攏得沒有一絲痕跡,葉清靈沾著血的指尖在上麵劃了劃,沉默著。他想,他這輩子始終得與那肉塊一起活下去了,這個認知讓他有些不快。
葉清靈很冷靜,所以他在一開始就察覺到,病毒不僅變異了他的身體,或許對他
的思想也構造了個遍。或許是因為葉清靈太過理智了,所以他才沒有像外邊那些頭腦混沌的怪物一樣隻剩本能,但是葉清靈依舊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變化:他並不討厭殺死其他“人”,不討厭血,不介意生食——他甚至挺喜歡大腦的味道,如果可以的話,他可以嘗試在吳誌沒有發覺的情況下做一份給吳誌吃吃看,他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他甚至毫無顧忌地肢解自己——葉清靈現在可真是一個怪物了。
身為人類的葉清靈,隻要能遠遠看著吳誌便滿足了;而身為怪物的葉清靈,便是毫無忌憚了。如果說過去的葉清靈願意為吳誌而死的話,現在的葉清靈就算是死,也會拖著吳誌一起下地獄。
他在理智地發瘋,葉清靈冰冷地剖析自己。葉清靈並不是沒有感情,動物性與情感性是人類的兩大特征,隻是他很小的時候就學會控製感情了,但葉清靈也知道,一旦壓抑的感情爆發後……老中醫顫顫巍巍的“勿動凡念……凡心入魔……稍有差池,恐造成不能挽回之局……”最近越發地在他腦中晃蕩著。他其實和那個掛著父親稱號的男人一樣,男人為工作而發了瘋,葉清靈則是為吳誌發了瘋。
已經遲了,葉清靈想,已經遲了,他早已入了魔。
葉清靈看著沉睡的吳誌,太陽並不因為這是末世而吝嗇於揮灑光和熱,早晨的光穿過半透明的窗簾照在床上,映得花白。吳誌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睡覺卻尤其老實,被葉清靈抱著睡也是窩在葉清靈的懷中一動不動,像隻喵咪打著呼。葉清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吳誌沉睡的臉,他想,世界上最好看的就是吳誌了,而吳誌,現在是他的了。
(河蟹路過)
“吳誌。”葉清靈放開了吳誌的嘴,低頭舔著吳誌泛出紅潮的背:“生日快樂。”
吳誌的動作似乎僵了僵,他扭頭想要瞪著那個狡猾狡猾的家夥,表達他被吃得死死的憤怒。因為姿勢的原因吳誌最終還是失敗了,他吸著氣,隻是悄悄地抬起了身體,向葉清靈靠近了一點,再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