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魚罐頭是非常奢侈的食物,哥哥有一次拿到了雙倍獎學金,回來的路上大放血,給她帶了一隻小罐頭。
很小,魚肉淨重隻有50克。
那幾天,她要求哥哥每天在固定時間陪她吃飯――一起喝營養液。
一邊喝,一邊用兩條小魚下飯,嚼得滿屋子都是鹹香。
她美得搖頭晃腦,哥哥卻淡定依舊。無論是吃珍貴無比的小鹹魚,還是滋溜營養液,他的表情都沒有任何區彆。
畫麵一閃即逝,腦海裡被另外一幕畫麵占據。
這一幕如此強勢,徹底擠掉了溫馨的回憶。
――聞澤氣定神閒地吃著豐盛的單人餐,看著她一袋接一袋喝營養液,神情要多愉悅有多愉悅。
“……”
她再也找不回吃小魚的感覺了。
果然,恨比愛深刻。
雲悠悠木著臉,踮起腳尖。
聞澤身影漸近。
親衛們疾步上前清場,跟在林瑤身邊的首都學院學員們退到了賽場下方,親衛與人群之間很自然地留出了一道空白地帶。
雲悠悠知道,此刻有無數遠程狙擊手正在嚴陣以待,機甲們全功率運行,隨時解決意外,保證殿下絕對的人身安全。
賽場中央,聞澤與林瑤,同框。
“中午好,林小姐。聽說方才是你駕駛那台MX27?”聞澤的姿態無懈可擊,令人如沐春風。
林瑤微微揚著下巴,傲慢清高的氣質之中帶著明顯的違和,肩膀微縮,有一點含胸。
氣場完全被聞澤壓製――雖然聞澤並沒有釋放任何氣勢。
她把手中的書本抱到了胸前,看起來總算是自然了一些。
她矜持地回答:“是我,不過可能要讓殿下失望了,那隻是一場表演賽。機甲隻是我的業餘愛好,我並沒有打算在上麵投入太多時間和精力。”
雲悠悠覺得,這個世界上,也許每一個人都是某一個領域的天才。比如林瑤,她在撒謊方麵的造詣簡直無人能及。
為什麼這個人不惜撒謊、偷竊,也要拚命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雲悠悠是真的無法理解。
人群專注地盯著看台,稍微鬆動了一些。雲悠悠奮力往前擠,終於“卟”一下,被人群娩了出來,站在了荷槍實彈的皇家親衛麵前。
無數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殺機瞬間鎖定了她。
直覺告訴她,除了麵前的護衛隊之外,還有更多足以一擊致命的兵器在向她瞄準。
“殿下……是我!”她努力踮起腳,伸長脖子。
她看不見他,視線被親衛徹底封死。
麵前這一條有形和無形的森嚴鋼鐵防線,如同天塹,無法跨越。
這一刻,她忽然更清晰地意識到,普通人和聞澤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她和這裡所有的學生一樣,因為有幸身處帝國第一機甲軍校,才能夠得到這樣一個近距離見到太子真人的機會。
她的喊聲被身後震天的喧囂淹沒,像一滴最小最小的水珠,根本不可能上達天聽。
身後,兩名便裝的軍官迅速擠出人群,向她靠攏過來。
她知道他們是覃飛沿的人。如果她隻是一個沒有任何秘密的普通外援,那麼她一定會被成功帶走、封口,林瑤的計謀會得逞。
不過現在情況有一點複雜,麵帶慍色的楊誠等人也擠出了人群,飛快接近。
總之,她根本沒有機會在這種場合和聞澤說上話。
雲悠悠怔怔地落下腳跟,正茫然時,忽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讓她過來。”
她的身軀微微一震,驀地抬起眼睛。
身前的親衛隊左右讓開,她抬起頭,逐漸發黑的視野中,聞澤挺拔的身軀仿佛在發光。
他凝視著她,唇角含笑。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儘全部力氣跑上台階,來到聞澤麵前。
他穿著筆挺的帝國軍黑製服,頭上還戴著黑色軍帽,帽沿略微壓低了一些,陰影遮著他的眼睛,深邃如海。
她的心臟輕輕地跳了一下。
身後不知道落下了多少道目光,但和他溫和的注視相比,它們毫無存在感。
他給了她溫度,她的身體終於開始回暖。
是時候與林瑤一戰了!
“我、有話、要說……”
心中鏗鏘有力,吐氣如同病貓。
一著急,更是咳嗽了起來。
她下意識伸手攥住了聞澤的衣袖,生怕他不耐煩,把她攆下去。
她隻要再恢複幾秒鐘就行……五秒……不,三秒就夠了。
他低頭看著她的手。
抓在筆挺的黑色製服上,這隻手顯得更白更小,骨頭細細的,兩根手指就能掐斷。她的手在顫抖,身體也是,臉上的綠色油墨糊成了一團,有明顯的淚痕。
他眸光微動,抬手,覆上她的手背,安撫地拍了拍,然後握在掌心。
“想說什麼?不要急,我會等你。”他微笑,“十分鐘夠嗎?”
她震驚抬頭,對上一雙溫暖含笑的眼睛。
這是萬人廣場!全帝國觀眾都在看直播!
聞澤難道也和她同步發病了嗎?
她有點暈,為了趕緊恢複力氣,她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靠他更近:“……夠了。”
聞澤很自然地抬起手,輕撫她的背,幫助她順氣。
看台下方,徹底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