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部長(1 / 2)

石崎慎之介沒有想到,會有人這樣明目張膽的販賣刀劍。

他更沒有想到,會有人將自己已經契約了的刀劍當做一種商品販賣出去。

從語氣看,這個陌生的審神者肯定有不僅僅一把稀有刀。

那麼這樣的事情,也一定不是第一次做。

他帶著他的付喪神蹲在那處廢棄的和室裡,透過斑駁剝落的牆紙縫隙記錄著這無意中發現的罪行。

石崎慎之介不敢去看身邊的鶯丸是什麼反應。

但他能感受到,他的付喪神在顫抖。

憑借著契約,這樣近的距離裡,契約另一端傳來的情緒,讓石崎慎之介對鶯丸的憤怒和痛苦感同身受。

然而為了保護自己,鶯丸什麼都不能做。

石崎慎之介的眼眶慢慢變紅了。

“我也想過,要是當時不亂發什麼好心就好了。”

“我不想遇到這樣的事情啊。”

年輕的男人手指神經質的扣著桌麵,指甲在光滑的木料上摩擦著,發出細微的刺啦聲。

屏幕上的錄像已經放到了尾聲。

不知名的審神者結束了討價還價,拿到了想要的報酬。他隨意的將手裡的太刀往交易對象那邊一扔,像是扔掉了什麼厭倦了的玩具一樣,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因為角度問題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能透過屏幕感受到對方那漫不經心的態度和惡劣的不在意。

被封印在刀身中的付喪神什麼都做不了,他憤怒的顫抖著,刀身在刀鞘中震動,發出長長的不甘的悲鳴。

沾在刀身上尚且溫熱的血,因著這震動,‘啪嗒’一聲落在了滿是荒草的地麵上。

一同落下的,還有被碾入塵土中,屬於大包平的驕傲和尊嚴。

畫麵中交易的兩個人離開了這處廢棄的本丸,背影在晃動著的鏡頭中逐漸消失。

屏幕上隻剩下枯黃的草地,和已經浸入土地中暗紅色的血。

‘主殿。’

長久的沉默以後,屏幕中傳來鶯丸的聲音。

‘我們回去吧。’

“滴…”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

石崎慎之介的情緒在這樣的場景重現中逐漸崩潰,他維持著之前抱著頭的姿勢,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臂間哽咽著說。

“我沒辦法。”

能供養那樣靈力強大的刀,要麼本身很強,要麼運氣很好。

那天見到的人,顯然不僅僅是屬於後者。

當時的他不敢動,也什麼都不敢做。

可回去以後,眼前卻一直晃動著太刀付喪神驕傲的臉上,那蜿蜒而下的暗紅色的血跡。

“我沒辦法。”

但是那是個活生生的付喪神。

有血有肉會呼吸,又漂亮又強大,他的主人把他封在本體刀裡,契約還沒斷就直接賣給了彆人。

他想起了從契約那頭傳遞過來情緒,那是整天笑眯眯的喝茶,什麼事情都不太在意的鶯丸,第一次表現那樣激烈的情緒。

震驚,憤怒,厭惡,以及因為要保護脆弱的審神者什麼都不能做的自責和不甘。

“我沒辦法,我什麼都阻止不了,我連他的臉都沒看到。”

“你們是政府的人,你們能幫幫他嗎?”

石崎慎之介平複了有些激動的情緒,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從朦朧的眼淚間看到那位年輕的晉部長平靜冷淡的臉。

荊楚遊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麵,雙手在桌子下麵握著一柄長長的合攏著的黑色的傘,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挲著傘柄,垂著眼像是在想些什麼。

他微微低著頭,這樣的姿勢讓他額前的碎發落下來一點,稍微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

從石崎慎之介的角度隻能看到對方抿著的嘴唇,嘴角下彎,帶著點不悅的味道。

和石崎慎之介剛進來時見到的表情一模一樣,絲毫未變。

當時,這位部長是為什麼露出這樣的神色的?

‘是你在淩晨兩點半的時候向我們發的高危求助?’

那時候,這位年輕的官員在為自己被打斷的睡眠——又或者不是睡眠而是其他什麼事情——總之因為深夜加班而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這樣的事情放在他麵前,卻不能讓對方露出半分憤怒或者同情。

石崎慎之介的心猛地一墜。

本丸是一處獨立的空間,用以供給審神者們日常生活,整備隊伍,也是付喪神們平常訓練生活的地方。

每一個本丸都是由時政分配給審神者的,出入的方式是庭院中的時空轉換器。那是一個鐘表外形,刻滿了時間與空間維度的傳送陣一樣的存在。

付喪神們通過時空轉換器前往各個時代清理時間溯行軍,也通過時空轉換器前往萬屋、時政本部等本丸之外的地方。

時空轉換器,是每個本丸和外界聯係的唯一通道。

相應的,每個本丸都有固定的空間坐標,如同房門上的鎖和鑰匙一樣,哪怕獲得了相應的坐標,在未經主人同意之前,其他人是無法對接進去的。

而廢棄的本丸,便像是一間沒有了鎖的房子。

失去主人以後,任何人隻要獲得相應的坐標,都可以隨意進出。

要知道,每一個本丸,哪怕廢棄了也有記錄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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