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當被人問起關於江晉的初印象的時候,崗部都會這樣回答。
“這位據說是曆任風動部部長中武力值巔峰的晉部長,他很強嗎?”
“他不是強不強的問題,他真的是那種,那種很少見的那種…”
很少見的那種矛盾綜合體。
崗部見到自己的新上司時,對方正坐在貴賓室的矮幾旁喝茶。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衣擺散落在地板上,麵料挺括,看起來像是在某家高級成衣店的手工定製品。風衣裡麵穿著白色的襯衫,織著細致暗紋的布料上,貝殼質地的紐扣打磨的瑩潤細膩。
肩背挺直,身材高大,襯衫最上麵的三顆扣子解開,露出了一小片胸口。
膚色是帶著病態的蒼白。
端著茶盞的姿態很優雅,坐姿端正,坐在那裡喝茶時,表情懨懨的,看起來像是因為無聊剛從宴會中退場的貴族公子。
直到很久以後,崗部親眼看到這位晉部長前一秒還在懶散頹廢的神遊,下一秒身體動了動便瞬間貼近並把彆人的脖子捏在手裡時,回想起來才發現,當初的自己對對方的第一印象錯的有多離譜。
“江晉君。”而現在,崗部聽到帶著自己來這邊的三沢先生,正用一種自己多年來從未聽到過的溫和的聲音說:“這是崗部,以後是您的直係下屬。”
“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的事情,都由崗部直接向江晉君負責了。”
崗部向前走了一步,對著自己未來的上司彎腰鞠了個躬。
男人站了起來。
隨著對方站起來的動作,似乎是某種鑲嵌在鞋底上的金屬製物在地板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發出哢噠的一聲。
崗部的視線無意中下移,卻看到男人在襯衫下麵穿了一件工裝長褲,褲子兩側大大小小的口袋裡似乎塞滿了東西,墜的他本來就鬆鬆垮垮的掛在腰上的腰帶更加的搖搖欲墜。
再往下,寬大的褲腿被掖進了長至小腿的黑色軍靴裡麵。
靴口的一側露出一點鐵鏽色的柄部,看起來像是某種刀具。
“崗部君。”
“安排的很周到,非常感謝三沢君的幫助。”
他的新上司用一種平靜的,不帶情緒起伏的聲音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隨後的那句道謝甚至沒有語調的變化,聽起來就很敷衍。
“這孩子擅長處理公文,江晉君接任部長之前,所有的工作都是崗部代為處理。如果您有什麼不解的地方,可以去問崗部,也可以直接來問我。”
新來的部長沒有說話。
“工作上的事,請多多指教。”崗部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嗯。”
荊楚遊勉強扯了扯嘴角,看在“擅長處理公文”的份上,算是給了自己的便宜下屬一個回應。
而崗部確實如同三沢茂先生說的那樣,非常的擅長處理公務。
這份非凡的才能,極大的提高了崗部在荊楚遊心裡的價值評估。
淩晨時分被叫起來加班的荊楚遊,看著自己未來幾年的人形自走文件處理機,按住了自己揍人的手。
理論上來說,主係統並不在意任務者如何完成任務。
隻要在條約範圍內行事,不違反世界規則的情況下,無論任務者給自己凹什麼樣獵奇的人設或者身份,主係統都不會進行乾預。
這個意料之外的神使身份,大概率並不會影響荊楚遊做任務,反倒會帶來諸多便利。
然而荊楚遊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多了這麼個計劃外的背景身份,隻會讓他感到失控。從禦饌津出現開始,他就一直有一種微妙的預感,那種在視野及計劃之外發生意外的感覺,讓他內心翻騰著的煩躁更上了一層樓。
“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荊楚遊問。
“淩晨三點四十分。”崗部從袖袋裡取出一塊懷表,看了一眼。
“不是問你時間。”荊楚遊按捺住暴躁的情緒,儘量維持住平和的語氣:“現在是淩晨三點不是下午三點,是我工作以外的個人休息時間。”
崗部楞了一下。
他不確定對方說施展的那個類似於真言的咒術還在不在,所以他順從了內心的想法直接說了真話。
“這種事情,我們不方便出麵處理。”
前任風動部的部長是一個靈壓非常強大並且有能力的人,整個風動部是他一手組建起來的,各種職能的運轉都是以對方為基石,可以說風動部的強權,完全建立在對方強硬的手段之上。
而這位履曆堪稱傳奇的前部長在幾個月前離奇的失蹤了。
權職更高的部門派人前往探查以後,將前任部長的消失對外公布為了因公殉職。
時政高層各個派係對此爭執不休,互相扯皮了幾個月,遲遲沒有對下一任風動部的部長人選做出決定。
在此期間,風動部的所有工作都暫時交到了崗部手裡。
而崗部在此之前隻是一個普通的乾員,基本接觸不到時政乃至風動部的核心機密,在接手風動部工作以後甚至連代理部長這樣的的虛銜都沒有。
從那以後,風動部逐漸從一個武係的特權部門逐漸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多功能後勤保障部。
今天晚上發生的那種事情,崗部本人根本沒有權利去管,換句話說,也管不起。
儘管風動部曾經強大的信息網還在,但是一些部門已經逐漸不再賣他們的賬,在這位晉部長來之前,很多事情的對接,聯絡處的水野已經吐槽般的抱怨過幾次了。
“真的是人走茶涼啊。”水野真也又一次碰壁,他把手裡的傳訊紙鶴揉成細碎的靈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感慨道:“宗治大人才走了幾個月,這些人就完全不買賬了。”
“說什麼這些工作不是我們職能範圍內的事情。”
曾經歸屬於風動部統轄的權力,在幾個月內被各方不動聲色的逐步蠶食掉了。
“看看這都是什麼。”水野真也把手裡的文件一遝一遝的往崗部的辦公桌上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