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雜的爭吵聲中,一個極具穿透性的尖利女聲脫穎而出,又急又快的語速加持下,這些噪音幾乎要從人的耳朵這一端鑽進去,再從另一端鑽出來。
荊楚遊在門口站了幾分鐘,聽內容很明顯宅院裡的人暫時沒有停止爭吵的意思,於是他決定在這個巷子附近問一問,看能不能得到某些關於付喪神的情報。
在那些荊楚遊從中獲得信息的社交賬號裡,其中一個在幾個月前發送了這樣一條動態。
‘隔壁奶奶收養的小孩子,真希望我和雅人君的孩子也這麼可愛啊。’
下麵配了一張小孩子的照片,照片是從隔了對方一條街的地方拍攝的,隻有背影和一個模糊的側臉,身量不高,看起來像是那種常見的那種小學生。
然後在一周前,這個賬號又發布了一條相關的動態。
‘希望隔壁的奶奶一路走好,也希望走丟的小孩能夠平安。’
動態中出現了兩次的,被老人收養又在老人去世後失蹤的小孩子,很大可能就是為了替老人報仇從而暗墮的刀劍。
這個付喪神似乎很謹慎,像他這樣被獨居老人收養的小孩子應該會在居民區引起相當大的討論度才對,但是在係統和荊楚遊所找到的信息裡,除了那張被偷拍的照片,網絡上完全找不到對方的影像。
他站在巷子口的那顆大樹下,插在口袋裡的手下意識的想要摸根煙出來。
為了舒緩情緒,荊楚遊染上了吸煙的習慣。他很少喝酒,喝酒會讓他的手不穩定,也會讓他變得不清醒。醉酒狀態下的人做事常常勇氣倍增並且容易衝動,而荊楚遊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失控。
十幾年的煙癮,這大概是他少有的放縱自己不去克製的習慣。
然而荊楚遊剛把煙掏出來,身後的的巷子裡,一處院子的圍欄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院子裡走出來兩個人,一大一小,其中的大人腰腹處有些臃腫,是個孕婦。
他皺了皺眉,把煙掐了,順手一揉塞回了口袋裡。
尾形奈看到荊楚遊的動作,對著他輕輕的笑了笑。
尾形奈是出門去送自己的孩子上學的,這會兒校車還沒來,這個陌生的男人雖然看起來冷漠又不好接近,但是會在孕婦和孩子麵前做出這樣紳士的舉動,對方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於是她猶豫了一下,率先開口詢問:
“先生是要找什麼人嗎?”
尾形奈的聲音很溫柔,是那種典型的大和撫子式的主婦:“居住在這裡,我對這一帶還算了解,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
“咳…”這樣溫柔的女性是荊楚遊最不擅長應對的,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想請問…你們這裡大概在十天前失蹤的那個孩子。”
他看向還在隱約傳來爭吵聲的大井宅,示意道:“就是被這家老人收留的那個。”
“請問您是…”尾形奈眉毛顰了顰,很快又舒展開了:“您和那孩子有什麼關係嗎?”
“我是他父親的朋友。”荊楚遊表情認真的編道:“如果他真的是我可憐的朋友的走失的孩子的話。”
“幾年前,我朋友的小兒子在一場意外中走失了,他一直在找,也因此纏綿病榻。”
“半個月前,我們接到了消息,在這裡發現了非常相似的孩子。”
“但是我的朋友已經病得沒有力氣起床了,他的妻子擔心這次的消息仍舊錯誤的話,我的朋友會承受不住,所以拜托我來這裡打聽消息。”
“竟然是這樣嗎。”尾形奈遺憾的說道:“那孩子非常的乖巧,收留他的大井婆婆也是個非常好的人。”
“但是前幾天大井婆婆因為車禍去世了,那孩子也在同一天失蹤了。”
“從那以後,他就一直沒有再回來過嗎?”
“很遺憾,沒有呢。”
“媽媽快看,是花花!”
被尾形奈牽著的小孩子突然指向了街道對麵,矮矮的牆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了一隻胖胖的狸花貓。
“是大井婆婆的貓。”尾形奈訝然的說道:“從那孩子失蹤以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隻狸花貓叫了一聲,轉身輕盈的從牆上跳下,向街道後麵的巷子裡跑去了。
“那麼先告辭了。”
這隻貓出現,那麼那個付喪神多半也在附近,甚至有可能是在等他出現。
荊楚遊對著年輕的母子點了點頭,迅速的向著街道跑去,手掌在矮牆上一撐,整個人用一種同樣輕盈的姿態跳了過去。
那隻貓在不遠處蹲著,看到荊楚遊跟了上來才繼續向前跑去。
果然。
跟著狸花貓在錯綜複雜的巷子裡繞了幾圈後,貓咪終於在一處的岔路口停了下來,它回頭看了一眼,荊楚遊不確定它是不是在看自己。
隱約的海浪聲傳來,荊楚遊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這裡應該是最外圍的街區,轉過這邊僅剩的幾棟房舍,應該就能直接看到海岸線了。
“咪。”
貓咪輕輕的叫了一聲,有人從海的方向走了過來。
沾染了汙濁氣息的、屬於暗墮付喪神的靈力逐漸散開,殺人案的作案者主動出現在了荊楚遊麵前。
“你是時政的職員嗎?”
清脆的,屬於少年的聲音響起,暗墮的付喪神身上還穿著照片上的那件連帽衫,果然是那個被老人收留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