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三合一(1 / 2)

你見過世界在你麵前坍塌的場景嗎?

像是一顆恒星在宇宙中爆炸, 層層疊疊的光從收縮到極致的核心處綻放,那樣難以描述的絢麗光影中, 所有生命的痕跡在一瞬間被堙沒。

荊楚遊像是置身在這光影風暴的中心,而仔細去看時它又遠在極遠的遠方。

整個過程全然無聲, 耳邊隻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回響。

隻有他。

所有人,安祿山, 秦皇陵,天策,長安, 大唐……

記憶中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你瘋了!!!”

無數金色的細線從荊楚遊的身體裡脫離出來, 在他眼前的虛無中凝聚成了一枚黯淡的光球。

“荊楚遊,你他媽瘋了!!!”係統不敢置信的對著他咆哮:“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的身份?!”

不斷有數據組成的淺淡的光點從係統身上逸散出去,那些在數據球表麵閃爍著的流光越來越暗。

“你是任務者,你是守護者,你是觀察員, 你以為你是誰, 你是救世主嗎?”

“你救得了誰?誰也救不了乾脆拖著所有人一起死嗎!!!”

淺淺的藍色的光落在荊楚遊的臉上,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的抽搐著, 深灰色的眼睛像是凍住了的冰湖,冰麵下浮動著黑色的水, 暗沉無光。

我……

他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了一聲喘息,像是從哽咽的喉舌中,擠壓出來的嘶啞氣音。

密密麻麻的傷口像是碎裂瓷器上的裂痕一樣, 出現在了荊楚遊未被衣服遮掩的皮膚上,大量的血液從這些細密狹長的傷口中溢出,一瞬間把荊楚遊整個人染成了紅色。

“老楚?荊楚遊??荊楚遊??!!”

“呼叫總控!這裡是編號D157係統,任務者荊楚遊,任務世界坐標為…申請支援…滋…申請支援……”

模糊的聲音在耳邊漸漸淡去,眼前的視野突然暗了下來。

荊楚遊周圍的環境變成了一片無光的虛無,片刻後,他在這片虛無裡看到曾經的自己。

穿著一身沾滿了鮮血和灰塵的休閒西裝,身影帶著半透明的虛幻感。

整個黑暗的空間裡,隻有懸浮在他對麵數據組成的金色數據球是唯一的光源。

“你說我隻是一本裡無足輕重的角色,那你能告訴我,真實的意義嗎?”曾經的他語氣帶著些玩笑,像是隨口那麼一提,表情也是漫不經心,全然不在意。

“我不知道。”那時候還算是個新人的係統謹慎的說:“但是我可以給你看宇宙和生命的終局。”

“這個問題不在我資料庫的存儲範圍內,答案隻能你自己去找。”

荊楚遊沉默的看著過去的自己。

“這樣嗎。”那時候的荊楚遊笑著說:“那就帶我看看吧。”

他向前走了一步,原本近在眼前的場景迅速崩塌,係統和自己的影像像是碎裂的鏡子一樣變成了飛揚的碎片。

“我好像已經死了?如果不答應的話,會立刻死掉吧。”又一幕場景由暗到明逐漸顯現,在上一幕徹底隱沒前,模糊的聲音輕輕的消散在這片空間。

“雖然活著好像也沒什麼意思,但是徹底死去之前能有看一看其他世界的機會,也不錯。”

又一幕熟悉的場景,像是畫卷一樣在半空中徐徐展開。

那是一片被初雪環抱著的湖泊,平靜的湖水倒映著蒼藍色的天空,偶爾有水鳥從遠方飛來,尖尖的翅膀點在湖麵上,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順著湖麵擴散,細碎的陽光隨著這漣漪晃動,看起來耀眼又溫柔。

順著斷橋,遠遠的走來了一個少年。

少年沒有撐傘。

那時候的少年還未長成日後他所熟悉的模樣,身量不高,細細的雪花落在他的頭發和肩膀上。

他身後背著劍,路過一株梅樹時,扶搖而起,折了一枝半開的梅花。

身影輕盈的像一隻鶴。

荊楚遊沉默的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一路走過曲折的回廊,跨進重重樓宇,將那枝梅花放在了天澤樓中的書案上。

“你是誰?”

少年突然轉身看向了荊楚遊的方向。

墨色的虹膜中綴著一圈細碎的金色,他看過來時,雙眼像是映著晨光的劍鋒一樣凜冽鋒銳,卻又像劍鋒一樣純粹乾淨。

眼神中帶著全然的冷淡和陌生。

荊楚遊彎了彎嘴角。

“這一次,你應該不認得我了。”

“我是……”

【荊楚遊?】

【老楚?老楚?】

【我檢測到你這邊的信號了,你醒了嗎?你現在在哪?】

劇烈的失重感傳來,荊楚遊猛然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那種悵然的情緒像是潮水般從腦海中褪去,他一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眉毛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等等,我剛醒。】

係統知道荊楚遊剛醒過來時頭疼的毛病,於是在通訊那頭安靜的等了幾分鐘,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重新開口道:【你之前給的指令太模糊了,具體指令原因不明,我暫時沒向總控那邊提交申請。】

【我檢測到這個世界的能量等級激增,數據容量也比之前擴充了接近一倍。】係統頓了頓:【世界等級被強行提升了。】

【你遇到了誰?】

【太宰治。】荊楚遊通過係統那邊連上了這個世界的網絡:【對,沒錯,就是近代史裡那個日本文豪。】

【而且在我徹底失去意識前,我聽到他稱呼另外一個人為‘中也’。】

瑩藍色的虛擬屏幕在他視野裡鋪展開。

荊楚遊隨便打開一個搜索引擎,在裡麵輸入並搜索了‘近代文學史’。

果然如他所料,太宰治,中原中也這兩個應該在近代文學史上閃閃發光的兩個人,完全沒有在曆史上出現過的痕跡。

與之相應的,整個世界範圍內的近代文學史仿佛經曆過了什麼重大災難一樣,變得貧瘠而荒蕪。

這個國家的太宰治,中原中也,福澤諭吉,夏目漱石,芥川龍之介;九州的魯迅,胡適,徐誌摩,沈從文,林語堂,朱自清……等等,包括歐美諸國那些他有印象的、耳熟能聞的著名文豪們,統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活躍在現在社會網絡上,以主世界的文豪之名,這個世界的異能者之身,聞名全世界的武者。

荊楚遊在這個世界比較知名的信息交流論壇上,挑選了幾個蓋了幾百上千層樓的帖子,打開一看,入目是一群頂著文豪筆名、年輕漂亮顏值超標的男男女女,和大量‘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妹妹不可以隻有我可以’的無意義尖叫。

論壇屬於九州的那部分裡,整個版塊中人氣高居榜首的是一個黑色長發、容貌俊美、目測身高一米八朝上,穿著唐裝神色嚴肅的青年。

荊楚遊打開看了一眼。

魯迅,九州官方異能組織代表級職員,異能名稱朝花夕拾。

年齡二十三,身高一米八五。

荊楚遊啪的一下叉掉了論壇頁麵。

不但學醫救不了中國人,現在看來學文也不可以了。

【這個世界我們管不了了。】荊楚遊冷漠的說道:【去和主係統提交申請,我們撤吧。】

幾十年來第一次見到荊楚遊主動要求從任務世界撤離的係統:????

【發生什麼了,你的傷口崩了?】係統緊張道:【世界等級突然提升,你身體是不是撐不住了。】

係統一邊問一邊抱怨:【不是我說你啊老楚,你當年是不是替彆人打響指打傻了,怎麼勸都不聽非要和我解除綁定,現在數據不互通,我不在你身邊很多功能根本沒法用。】

荊楚遊沒有解釋,沉默著回避了這個話題。

係統提到傷勢,從他剛剛醒過來就發現了,他身上的傷口並沒有隨著世界等級的提升而進一步惡化,反倒輕微的愈合了一部分。

金紅色的陽光從落地的玻璃窗外照過來,將整個房間渲染成一種溫暖豔麗的顏色,荊楚遊翻身從床上起來,撈起了一旁的襯衫。

他一邊扣扣子,一邊問:【我失聯多久了。】

【沒多久,現在是下午六點十七分,從中午時間的到現在,過了大概六個小時左右。】

【鬆田他們呢?位置查到了嗎。】

【目前還沒有,螢丸透漏出鬆田幾個人佩戴有通訊設備以後,我返回了時政一趟去采集數據。】係統說:【到現在,隻確定了對方最後的大概活動範圍。】

【做得很好,你先去總控那邊調這個新世界的資料,找到以後傳給我,然後繼續找鬆田他們的位置。】荊楚遊說:【螢丸這邊的事情交給我處理。】

【這個世界原本的任務者那裡要通知一聲嗎?】

【暫時不用。】荊楚遊頓了頓,說道:【既然對方換了班回去探親,就讓他好好在大唐待幾年吧。】

【OK。】係統回答:【這個新世界的資料大概半個小時能調過來,到時候我直接把相關劇情主線和主要人物名單發給你。】

【嗯。】荊楚遊應了一聲,掐掉了通訊。

他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張床上。

身上的繃帶被人換過了一遍,能聞到濃鬱的藥味從繃帶下麵散發出來。

襯衫和風衣被脫掉了,荊楚遊觀察房間的時候,發現它們被清理過了一遍後整齊的疊放在床頭。

整個房間隻有一個茶幾和一張床,從落地的窗戶向下看,能看到遠處的橫濱港。

荊楚遊摸了摸落地窗上鑲嵌著的玻璃。

清透的材質十分堅固,目測不僅僅是為了防彈,他按了按,發現如果僅憑正常的人體力量,基本上不存在擊碎的可能性。

環視房間,荊楚遊看向了擺在房間中央的茶幾,他走過去稍微用力扳了一下,茶幾紋絲不動的呆在原地,果然是鑲嵌在地上的。

再加上這裡是位於幾十層樓上,百米高的高空中,那麼結論很清晰——一個看起來完全不像監獄的囚房。

這個結論荊楚遊並不著急,他甚至非常冷靜的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站在落地窗前,一邊喝一邊眺望著遠方的海岸。

這個房間裡裝了四五個攝像頭和監聽設備,在太宰治把自己的帶回來之前曾經提到過的‘首領’,此時應該已經接到了他醒過來的消息。

果然,荊楚遊一杯茶喝完,剛剛把手裡的杯子放下,房間的門卡著時間打開了。

“江晉先生。”來人是一個年紀頗長的男人,須發皆白,氣質沉穩嚴肅。從他遠超於這個國家男人正常水平的身高來看,荊楚遊推測,這個人應該多少是個有名有姓的配角。

“在下廣津柳浪,奉首領之命邀請您前往會客室一晤。”

廣津柳浪,在主世界裡以擅長描寫內容深刻的悲劇文學而出名,消失的文豪之一——是重要角色沒跑了。

他的禮儀非常的好,看起來像個年長的紳士,但是出於廣津柳浪的原本的文豪身份,對方沒意外也是個異能者。

“請帶路。”

荊楚遊彎了彎嘴唇,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仿佛硬生生擠出來的費勁似的笑。

無論這群不務正業的文豪到底是什麼身份,出於什麼目的把自己和螢丸帶到這裡,都不是荊楚遊能夠給予對方好臉色的理由。

在任務即將完成之際,硬生生的被打斷,荊楚遊輕輕的握了握手指——他的傘不在這個房間裡,對方明顯看出了這是他的武器。

虛偽的禮儀。

房門外是完全封閉式的長長的走廊,昏暗的燈光下,每個轉彎的地方都站著全副武裝的持木倉男人,從這個房間到電梯,再從電梯出來到另一個走廊儘頭的大門前,每打開一扇門,廣津柳浪都要重複一遍:

“廣津柳浪,奉首領的命令帶領客人前去會麵。”

於是那些持木倉的男人便把指向他們的木倉口壓低,微微鞠躬以後讓開道路。

荊楚遊看了身邊的廣津柳浪一眼,這個人在這個組織裡的身份應該不低。

“請進。”

房間的大門打開,入目的是一排排直達天花板的落地書架,打通了整麵牆壁的落地窗前掛著不透光的窗簾,陰暗的房間裡,寬大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個黑發的中年男人。

在他身邊,一左一右站著荊楚遊白天看到過的那兩個青年。

身材高挑瘦削,披著風衣打著繃帶的是太宰治,那麼另外一邊那個身量稍矮的,應該就是中午的時候隻聞其聲未見其人的中原中也了。

至於中間那個人…

荊楚遊翻了翻從主世界找出來的近代文學史,按照名氣從上往下看…夏目漱石還是福澤諭吉?又或者是時間線更近一些的川端康成。

前兩個人的畫像被印在了紙鈔上,後者則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

鑒於這些頂著文豪名字的異能者和主世界的文豪們外表全然不相似,所以很難依靠外部特征來分辨他們到底是誰。

不過這個東西並不重要,荊楚遊隻是隨意的猜測了一下就拋在了腦後。

“江晉君,歡迎來到港口mafia。”坐在中間的那個男人,森鷗外說道:“用這種方式請你過來稍微有些失禮。”

“請坐,有些事情,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

廣津柳浪拉開了一把靠背椅放在了荊楚遊身後。

“我們大概沒什麼好談的。”荊楚遊語氣諷刺的說道:“以這種方式請人前來做客,已經不是失禮的程度了,這位先生。”

森鷗外低聲笑了笑,看起來並不在意這句評論。

“幾天前,有人在橫濱租界殺了幾個和我們港口mafia作對的人。”森鷗外說道:“雖然並不是針對我們,但是一定程度上還是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那幾個人從港口mafia手中竊取的東西,也隨著他們的死一並失蹤了。”

“你們黑手黨之間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本來是沒有關係的。”森鷗外手指交疊,手肘放在桌案上微微前傾,這樣的姿勢讓他看起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壓迫感。然而荊楚遊根本不在意森鷗外的氣勢,他甚至沒有坐下的打算,肩背挺直的站在原地,皺著眉,神色冷淡,看起來完全不耐煩和對方繼續交談下去。

如果可以,荊楚遊一分鐘也不想和這些身份未明的世界主角打交道。

任何突兀的舉動,都有會影響到世界線的進展。

這樣束手束腳的感覺,讓荊楚遊逐漸開始失去耐心。

“不必要的劇情前置就不必了,有什麼目的就直接說吧。”

“喂,你…”這樣冷淡的態度,讓一旁的中原中也皺著眉看向荊楚遊。

“中也君。”森鷗外不輕不重的叫了中原中也一聲,製止了對方未說完的話:“我們一直在追查殺人者,但是在這過程中發現有另一個不明組織也在追查對方。”

荊楚遊聽到這裡已經基本理清了前因後果。

被螢丸殺掉的那幾個人,在十天前盜取了港口mafia的東西,具體是什麼還未可知,然後在被追緝的時候逃入了處於橫濱市監控盲區的擂缽街,慌亂之下發生了車禍並且當場逃逸。

螢丸為了複仇,在港口mafia之前殺掉了那幾個人。

港口mafia的貨物因此下落不明,通緝的目標,也從那幾個人轉移到了螢丸身上。

“那你們就應該知道,他殺了那幾個人僅僅是為了給收養他的老人報仇。”荊楚遊擰著眉說道:“那幾個人在被你們自追緝的時候撞到了人,不要說這件事情你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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