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陌生的錯亂感又來了。
係統攤開手掌,看著掌心的滲出的細密的汗珠。
這是人類在緊張的時候會出現的生理反應之一, 係統搭載的實體足夠高級, 高級到能夠根據係統所有的數據變化模擬出相應的情緒。
荊楚遊叼著煙不說話, 隻是笑了笑。
他笑的係統更煩躁了。
荊楚遊不太是個喜歡笑的人, 或者說曾經的他很喜歡, 但是後來係統就不常見荊楚遊笑了。‘笑’這種表情對於荊楚遊而言, 更多的時候是在表示嘲諷又或者是怒極, 但凡他會露出帶著笑的表情,那麼十有**要出事。
“你是怎麼想的。”
沉默了一會兒, 係統問道。
“我?”荊楚遊這下笑出了聲:“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怎麼想的有用嗎?”
總控是主世界意識創造出來的,然而係統和這些員工卻並不是直屬於主世界意識管理的。
最開始的總控, 為了維護世界衍生,創造了一批智能AI投放到各個世界裡,記錄數據,矯正劇情線,引導世界進化。
然後總控的管理者們就發現, 這條路行不通。
那些AI再怎麼智能,也無法像真正的人類那樣思考, 它們嚴格遵守條約,同時因為太嚴格了,導致矯枉過正,一些世界的原住民們因此察覺到AI的真實身份,進一步察覺世界的真相。
一旦世界支柱們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和世界的真實性, 那麼這個世界就離崩潰不遠了。
既然是能夠被選為世界支柱的角色,通常都不太一般,他們的智商和洞察力遠超常人。所以在第一批AI投放以後,世界衍生的成功幾率並沒有明顯的提升。
這個時候,才出現了第一批真正意義的上的任務者。
這些任務者是從主世界選拔/出來的。
然而很快這些主世界的任務者們,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首先是主世界比其他世界更高的能量等級,那些主世界的任務者們進入衍生世界消耗的能量,幾乎是其他衍生世界任務者進入同等級衍生世界消耗能量的數倍。
另外一個原因簡單的令人發笑。
主世界太和平了。
——沒有失衡的尖端高科技,沒有魔法,沒有異能,沒有大規模的戰爭,大部分人都在和平的環境裡長大,沒有遭受過饑餓和傷痛,從生到死都沒有經曆過太大的波折和苦厄。
心性不夠堅韌,能力也不強,放到衍生世界根本行不通,甚至還有各種抵擋不住誘惑想辦法和世界支柱談戀愛,主動破壞劇情的。
第二條路被堵死以後,總控把目光放到了那些已經進化成功的衍生世界上。
出於主世界創作者們對於戲劇性的追求,這些衍生世界就沒有幾個是和平的,除了一部分世界主線是甜甜蜜蜜談戀愛的,其餘大部分衍生世界不是在打仗就是有反派要毀滅世界,拋開世界支柱,心性符合條件的人也比比皆是。
第二批任務者被迅速的選拔了出來。
荊楚遊便是那個時候成為任務者的。
第一世的自己是什麼樣的,那些記憶太過久遠也太過模糊,荊楚遊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一個人要記得很多事是件很累的事情,如果這個人已經活了很久了,那麼那些堆疊起來的記憶,幾乎可以把人逼瘋。
最開始的二十多年人生,到後來大唐世界的十幾年,再加上這麼多年的任務生涯,荊楚遊偶爾會算一算,發現最開始的自己如果沒有年紀輕輕的死掉,到了年紀應該就會按部就班的繼承家業,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聯姻,安安穩穩的過後半生。
現在不但有了孩子,甚至連孫子也應該有了。
但是沒有如果,人死不能複生,哪怕荊楚遊死掉以後,被總控選為能在世界之間穿梭的任務者,荊楚遊也沒有設想過在任務結束以後再回去原本的世界。
在最開始綁定的時候,係統告訴過荊楚遊,他出身的世界是一本,他在其中是個連姓名都沒有的無關角色。
反複的回憶過去也不是個好習慣,這些記憶隻是在荊楚遊腦海裡飛快的過了一遍,便立刻被重新壓回箱底了。
“任務者,其實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荊楚遊道:“一個世界的破碎,在總控看來也不過是一次任務失敗,更何況一個從衍生世界中挑揀出來的人呢。”
“衍生世界那麼多,想要合適的任務者簡直是一挑一大把。”
然而大部分任務者從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是‘被選中的’那個,也因此便覺得自己和衍生世界裡的其他人有所不同了。
“高級員工,就是塊更高級的磨石。”荊楚遊嘲諷道:“低級任務者每次出任務分配到的係統都不一樣,而高級員工身邊的係統什麼時候變過。”
“當初我精神被認定為不穩定,所以提出和你解除綁定的時候幾乎沒有異議就申請通過了,然而我的業績到底放在那,所以儘管解除了綁定,這麼多年下來,我的搭檔始終是你。”
“其中內情,你不知道嗎。”雖然是疑問的句式,但是說話的人卻用陳述的語氣平靜的說了出來,越是平靜卻越讓人覺得不安。
“你知道多久了…”係統問了一句,問完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同時他詭異的分了一下心,覺得荊楚遊確實說的不錯,自己越來越像人類了。一個真正的係統哪怕搭在了感情模塊,也不會出現這麼多雜亂無章的念頭。
數據和程序的計算下,一切都是有序運轉的。